吕二嫂心里如是想,但不敢答,只低着头不说话。
但这样默认的姿态越发激怒了吕公。
吕公暴起怒喝道:“我是她父亲,别说说她两句,我就是打死她,那也是应当的!怎么,现在你们觉得她能掐会算,是个活神仙,便想让我这个父亲,丢下脸皮,替你们供着她、哄着她?”
吕二嫂被吕公突然的暴喝吓得身子一抖,红涨着脸,咬着唇不敢说话。
吕公冷笑道:“我且把话放在这里,但凡我在家里一天,她就别想回来,以后这个家里谁也不许提那个孽障!”
语罢,甩手而去。
吕二嫂当众被公爹这样下脸,捂着眼睛又气又怒又委屈的哭了起来。
吕母见吕公把话说得这样绝,刚从死别的痛苦里走出,又为这生离哀哀哭了起来。
屋里的孩子们都被吓傻了,吕大嫂招手让仆人把孩子们带下去玩,自己上前去安慰婆母,吕大嫂皱着眉,心里也觉得公爹如此反应实在不智。
吕泽叹了一口气,道:“我就说父亲,唉,罢了。”
果真是越劝越糟,父亲也不知怎么了,别人家里巴不得兄友弟恭、关系和睦,而父亲却听不得他们说小妹一句好话,小妹做什么不做什么,他都能曲解出一大堆恶意来。
唉,也怪不得小妹要走。
吕释之应付完衙役回来,见屋子里哭的哭,叹气的叹气,奇怪道:“这是怎么了?”
吕二嫂红着眼睛道:“我真是不明白,小妹哪里不好了?”
语罢,捂着嘴哭着奔出了屋。
“诶,”吕释之伸着手想要追出去,吕泽叫住了他。
“咱们想想办法叫这些衙役别天天登门了,查得人心烦。”
吕释之坐下,道:“这只怕是沛令……”
吕泽点了点头,“我知道,让二妹夫想想办法吧,他也是公家的人,许是能找找关系。”
上头吩咐是吩咐了,可如何执行却得看最基层的衙役,比如上头让天天查他们家,把屋里翻得一团乱是查,口头上问两句也是查,这中间如何操作,就得看关系了。
“行,我找他说说。”
刘季交际广泛,用吕家给的钱,请这人喝酒那人喝酒,彼此之间攀攀关系,就攀到了衙役那头,再三两顿酒下去,就称兄道弟了。
等衙役奉令再次上门时,也卖他的面子,都没进正厅,在门口站了站便走了。
吕公得知此事原委,对刘季欣赏更甚,也终于露出几日来的第一个微笑,他扶着胡子道:“我就说刘季是贵人之相,非比寻常。”
因为替吕家解决此事,听到了一些缘由的刘季也正和萧何、曹参说着吕公。
吕二嫂从不遮掩对刘季的不喜,所以吕释之找刘季帮忙时也顺便解释了一下。
吕释之也是聪明人,知道他们推测的事情太过重大,所有只挑选部分事情让刘季知道。
只说了他家小妹预言他贵不可言,预言吕禄会死于刘姓人之手,而且算中了他的婚事,算中了焚书令这四件。
听头一件,刘季只道这是求人办事的奉承,第二件是觉得好笑,到了第三件他敛了笑,觉得有点意思,等到第四件,刘季瞪大了双眼,叫了句“乖乖。”
帮忙介绍衙役认识之事多亏了萧何和曹参帮忙,所以事情了结之后,刘季请他们喝酒道谢。
而吕雉听闻是请他二人喝酒,想到小妹的话,从自己的嫁妆里又多数了十个钱与他。
原本就是因吕家之事凑的局,他二人又是刘季好友中最有见识的两位,故刘季和他们分享了这桩妙闻。
自得于自己面相好,又叹吕公太蠢,“这么有本事的闺女供起来都来不及,他还能给人气跑了。”
刘季替吕公心疼,也为自己可惜,没能问问自己何日才能发达。
然而萧何和曹参更关注的问题是,“果真算到了焚书令?”
刘季挑眉,与有荣焉的点了点头。
萧何和曹参对视一眼,心里遗憾,“如此大才,竟无缘相交。”
第35章 人情
若说沛县诸人对周宁是震惊和遗憾, 那么项家诸人则是且喜且忧。
这次焚书,连项羽这最不喜读书之人的屋子里都搜出两卷禁·书,可偏偏一身书卷气、百家兼修的周宁屋内是一本也无。
刚听到这么个结果的时候, 项梁还来悄悄劝她, 想要送个人情,他道若实在舍不得书, 就象征性的缴两卷, 旁的一定藏好了, 县衙那边他有些朋友, 只要小心着不被人告发,就无事。
周宁笑着谢了他的好意,然后告知他, 她除了两卷律书外,真没有旁的书。
她是弟子籍,往后要出任官吏的,身边有两卷律书再正常不过。
项梁半信半疑,回去又找了帮他们搬行李的项庄过来问话,书简乃笨重物什,一上手其体型重量瞒不过人。
项庄摇头, 道:“周先生车上只有一个大匣子, 匣子虽然不小, 但重量很轻。”
项梁闻言沉默, 所以果真只带了两卷律书?
真是叫人不敢置信。
他谈吐见识不俗, 引经据典信手拈来, 又儒雅随和, 分明是个饱学之士, 可随身竟不带书籍的么?
可不管如何惊奇, 他的才华是不作假的,这便是天纵奇才了吧,把书都读进了脑子里,最重要是他如今还未及弱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