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在天子脚下的许都,陆逊也不是孤身离去的,背后还跟了十多位亲兵护卫他的安全,再危言耸听,也不可能留得下人。
诸葛亮立即道:“跟上。”
车夫赶紧应了,可很快就只有望尘莫及的份了:“回亮公子,伯言大人他所择的巷道狭窄,车进不去……”
诸葛亮淡然道:“嗯。”
他原就没指望过,陆逊会由他轻轻松松地跟着,是以听到这回复后,也不觉讶异。
诸葛亮思忖许久,也有自我反省,这玩笑是不是开大了一些,心里慢慢有了主意了,才向不知所措的车夫下令道:“先回燕府去罢。”
陆逊自然不可能公然抗旨,只是绕进几道窄小巷道、甩脱诸葛亮后,就安心地外头散起步来。
拖延了几个时辰,才在书馆熄烛前,慢悠悠地朝着宅邸的方向走。
燕清进宫常住后,他原先住的府邸,就在陆逊的殷切期望和他的笑允下,被吕布大方地赐给了陆逊。
至于名义上归属燕公、他却鲜少去的府舍,就归了不愿住到宫中的太子诸葛亮了。
对处处有父亲生活过的痕迹的屋室,陆逊无比爱惜。
尤其是燕清曾经的书房、寝房,都被他命人原封不动地保存下来,只每日派精细人去清扫。
他一遇到让自己心神不属的难事时,就会躺在那熏有淡淡木香的床榻上,闭眼回想父亲的淳淳教诲,也的确能让心绪沉淀,宁静下来。
可气的是,这份他珍视的安宁,也得被个鲜廉寡耻的侵入者给损害殆尽。
可惜在他知情前,就已成既定事实了,也没有供他活动的空隙。
他想将对方赶走,还得先让陛下改变心意才行。
而要达成这点,在他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显然需要从长计议。
最简单便利的捷径,无疑是促成亮公子的大婚,可这样一来,他却没有把握,会不会真将对方彻底激怒了,把小过招变成真死敌。
说到底,陆逊与诸葛亮之间,从未横亘过真正的仇恨。
之所以会矛盾重重,主要还是因陆逊多年前,就屡次听对方表现出对浪子鬼才郭嘉的推崇,甚至强调‘连名满天下的重光大人也多有不如之处,不过更占时运之利罢了’,一直耿耿于。
哪怕诸葛亮后来态度有所转变,不似曾经的桀骜不驯,对燕清也恭敬有加,可在陆逊这儿的印象已坏透了,怎么都弥补不来。
陆逊一进门便问道:“亮公子呢?”
管家忙道:“已洗浴过了,正在书房忙碌,尚未落灯。公子可是有事——”
陆逊温和道:“无事,先备水罢。”
陆逊一边命人去传工部官员,让他们尽快打造一张足够容纳五人合睡的大床来,一边步入内室,宽袍解带,放松浸入热水中,阖目思索。
在水变凉许多后,陆逊方站起身来,由婢女伺候着换上寝服,往寝房踱去。
正如他所直觉的那般,对方在得到他已回府的消息后,就先一步就寝,假作示弱,暂避锋芒。
陆逊明知诸葛亮不可能真睡着了,还是配合着放轻了脚步,也未点灯,就借着窗口投入的月光缓步移去榻边,在靠外一侧卧下。
在侧耳挨上硬枕的那一瞬,陆逊清晰地听到身边人的呼吸一窒,不由无声地扬了扬嘴角,将多备好的一床薄被给自己妥帖盖上,就完全不搭理对方了。
这一晚相安无事地过去了。
天还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