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行至殿中,屈膝跪地,左手按着右手缓缓俯拜于地,用最隆重的拜礼来面见这位年轻的秦王。
“起来吧。”看着郑重其事的李斯,嬴政勾了勾唇,“文信侯有事不决欲寻寡人商讨?”
似乎有了一些紧迫感,吕不韦这些天愈发殷勤寻他探讨政务,可惜试探了一遍又一遍,不知如今权倾朝野的文信侯如今心中究竟作何感想。
“臣斯今日前来,并非文信侯吩咐。”
朝着上座的秦王再次拱手,李斯犹豫了一下,打定主意直接将心思摊开。
文信侯依旧当秦王是他手中的傀儡,但是形势变化多端,如今的秦王早已不是他想象中那个只能依靠他生存的秦王了。
抬眼看着下方神色诚挚的中年文士,手指在案几上敲击声响节奏鲜明,方才神色莫名的嬴政忽然笑出了声,“先生此来,便不怕文信侯怪罪?”
“秦国乃王上的秦国,李斯身为秦国臣子,心里想的自然只有王上。”
语气郑重将话说出口,李斯不由自主放缓了呼吸,只待上首的君王说出他的回答。
他随荀子学的是帝王之术,上首这位年轻的君王是他心中实现抱负最好之人,灭诸侯,成帝业,一统天下。
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许久,嬴政起身走到李斯跟前,“李斯,你很好。”
没有人知道李斯和嬴政在殿中说了些什么,就连一直侍奉在嬴政身边的赵高也一样,他只知道自李斯出来之后,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便彻底离了文信侯转投他们家王上。
背主之人向来为人不耻,而李斯的又算不上真的背主。
整个秦国都是嬴政的,他只是弃了吕不韦门客这一身份,说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令人耻笑的地方。
王上既然肯用,这人自然有一番能耐,无需他一个小小的内侍担心。
神态自若将战报呈上来,赵高恭恭敬敬站在旁边以备他们家王上有吩咐。
竹简放在原处没有动弹,嬴政一手放在腰间长剑之上沉声问道,“赵高,成嶠现今如何了?”
这些都是文信侯看过给他送来的,真正的战报都是一式两份,蒙氏效忠于他,怎会先将消息送到吕不韦处?
手握大权那么多年,文信侯该将不属于他的东西交出来了。
眸光深邃看着外面,嬴政将心里的念头压了下去,“已经过了那么长时间,樊於期该露出马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