讷里犹难释怀,寒苓更加开明:“我等悉为声名所累,似于长林,嗜好虽奇,不误学业、不损德化,不曾妨害旁人,你若求全责备,万一伤及灵性,反倒断他一生前程。”
这就如同是在做一道选择题,一个是允文允武、爱好工艺的儿子,一个是资质平庸、并无怪癖的儿子,一定要让当爹的做出选择,九成九的人会选择前者,讷里被兄姐开导几回,心中也看开了许多:物极必反,自己尚且多有不足,岂能盼望儿子尽善尽美?又思嘲讽之人,子孙或无如此怪癖,论于学问,不及长林远矣!反倒是至亲手足、相与世交,比那起子嫉贤妒贵的小人更加宽容,一念即此,自然释怀了许多,他又主管内务府,长林有新作问世,先就拿来打造进上,皇后引以为傲,皇帝亦有赞誉,自教嫌隙之辈失了口舌之机。
虽然如此,哪怕伊犁并未尚主,那拉皇后也不会同意让这个侄子入主东床:“似长林这样的孩子,恃才傲物、放浪形骸,难为富贵约束、难为权法折服,如舒妃伯祖纳兰性德,孤芳致洁,昏波不染,生年未三十、忧愁居其半;心事如落花,春风吹已断。我为亲长,仗中宫权柄护其周全,一旦招之为婿,或能夫妇相谐以亲加亲,或因爱女婚姻不谐徒生恼怒,反倒有伤姑侄之情、姐弟之义!两相权衡,咱们只能忍痛割爱了。”
婉妃深为叹服:“主子娘娘见识长远,臣妾远不能及,若教格格受屈,不说娘娘恼怒,便是臣妾也断断不能宽忍于彼。”
及至晚间,寒苓方用晚膳,成霜入内回道:“主子,奴才已经打听明白了。”
寒苓吩咐女儿:“与小十四说会儿话,额娘晚上还念书给你听。”
和孝公主嬉笑答应:“十四弟连话也说不清楚,管哥哥叫饽饽,管我叫‘嘚嘚’,我得好好教一教他。”
眼见四下清净,成霜因向寒苓回话:“三舅太太确有尚主之心,上月格格生日,她把长林阿哥新绘的首饰打了几套送作寿礼,七格格看着金钗念了一句诗词,恰巧便是长林阿哥为金钗起的名字,婉妃娘娘深以为奇,这才生出了撮合姻缘的念头。”
寒苓恍然顿悟:“找个机会,把讷里媳妇的念头透给富察家知道。”
成霜踌躇道:“奴才担心对格格的声誉有所妨碍。”
寒苓眯了眯眼:“无妨。”
舒妃住在上下天光,与天然图画不过是一线之隔,听得风声立时指派心腹宫女:“许久不见姐姐,打发人问一问,若能得便,进来陪我说说话最好不过了。”
傅恒夫人便向天然图画递了牌子。
皇帝只说要与自家结亲,也未明言将哪位公主许婚下嫁,早先有福灵安错失尚主良机,傅恒夫妇对福隆安兄弟管教极严,本以为和明公主下嫁板上钉钉,不料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那拉三国舅竟然也有聘娶外甥女的打算。
傅恒想了一想,因向妻子宽慰道:“辉发那拉氏已经出了一位固伦额驸,讷里长女又是嘉郡王嫡福晋,皇上如何会将七公主许婚下嫁?这样的恩典,哪怕是当年的佟佳氏也不曾垂恩获得,何况于辉发那拉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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