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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橙戴着帽子跨进教室，他没有穿校服而是穿着一身黑衣服，这个样子让叽叽喳喳的班级安静了一瞬，但紧接着恢复了吵闹。
周庄以为是老师来了抬起头瞥了一眼，看到第一排的吴橙又低下头。他在偷偷看，是福尔摩斯，他从班级图书角拿的。
“我弯身穿过粗陋的门楣，他坐在外面的一块石头上，见我一脸震惊，灰眼睛里都是笑意。他消瘦憔悴，但不邋遢，机警的脸庞经过日晒风吹变得黝黑粗糙……”
周庄一直在调整着想象中福尔摩斯的眼睛的样子，会是怎样的灰色呢？灰色应该会深邃点？或者更加漂亮？李山的眼睛是偏黑色的，我的是偏棕色的，典型的亚洲人……
“叩叩”周庄抬起头。
吴橙站齐同桌右边，正伸长手叩他桌子，齐同桌使劲往后仰以免不碰到吴橙。
周庄和吴橙对视了一瞬，移开眼睛。
“我们出去说说。”吴橙哑着嗓子，说完就出去。
周庄揣了根笔跟着。
他们走到楼梯转弯处，还有十分钟要上课，基乎没什么人。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要谈的昨晚说清楚了，所以你还想干嘛呢？”周庄没什么语气起伏。
吴橙盯着周庄的脸，他昨晚回到家家里人已经睡着，胃痛的他又吐了两次，最后吃了点止疼药才迷迷糊糊入睡。睡着又做了一晚上噩梦，他梦到周庄拿着斧子对着他砍下来，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动物爬来爬去。
吴橙仍旧拒绝不了周庄的模样，他直到现在都觉得自己还是喜欢周庄——并不抛却昨晚的所作所为的前提下。
吴橙用目光描摹完周庄的嘴巴后咽了口唾沫，他想起上周在表哥的带领下看完的人生中的第一个人类交媾视频。
视频中的人先是接吻，舌头进进出出，然后脱光衣服，男的摸女的胸和下面，女的也摸男的下面，后来男的就捅进去，镜头移到他们交合的地方——吴橙一开始很不适，但渐渐又觉得很有意思——女的在呻吟男的在喘着粗气，最后经历了剧烈的撞击后结束。
吴橙的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他们接吻的片段，嘴巴贴合在一起舌头伸出来，他舔了舔嘴唇。他突然很强烈的想亲吻周庄，并且他也这么做了，他上前一步摁着周庄的脑袋。
周庄一直在很警惕的观察着吴橙，他不认为吴橙是来找和的。所以当吴橙摁着他的脑袋低下头的时候周庄将尖锐的笔尖对准了吴橙的脖子，趁他不能前进挥拳打向他。楼道里传来沉闷的一声。
周庄转身往教室跑，他惊魂未定的不是他对吴橙的攻击，而是他意识到吴橙的目的，吴橙想亲他嘴。这让周庄一下联想到李山屁股后的精液，这种群体叫什么来着……同性恋，周庄风驰电掣的走回座位，下一秒上课铃声响起，但他的心脏依旧在急剧跳动。
吴橙就他妈混账东西，不要脸的狗玩意。周庄想。
今天天气有点太好了，李山起床后对着漏进卧室里的阳光发呆。将近下了一个月的雨，李山感觉自己要发霉。
他到客厅看到餐桌上李海留的早餐和钱，李山记得楼下有一家人每天会打奶喝，送奶的人会骑着三轮车，车上装着两大桶奶，八九十买一个月的奶票……是这样的吧，李山观察了好久，他们使用奶票交易。
所以今天他需要在送奶的人来之后堵住他。
李山又站在客厅发愣，家里安静的让人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他端着碗走到阳台，阳台上飘着清香，他打开窗子倚在一旁，风徐徐的贯进来。
他忽然想到以前也有这样的时候，那个屋子比现在的小一点旧一点，他站在窗子旁边能吹好久的风，对着外面胡思乱想，然后后面会有人来，他的后背一热腰间盘上来一双胳膊……
当时几乎成了一种难以戒断的事。
李山对着突如其来的心酸视而不见，喉头发紧的喝完了已经凉掉的早餐。
那样的场景对现在的他来说是巨大的讽刺——李山是个没人要的随手可丢弃掉的破烂。
李山叹了口气，每次都会自己把自己惹哭，他酸着眼眶去刷牙，他忘记了洗漱。
李山正在挤牙膏，卧室里的手机响起来，李山看到是李海，他接起来听到李海严厉的声音：“李山，周庄在学校闯祸了，我现在实在脱不开身，你去看看，我后面就来。”
“啊，行。”李山边刷牙边找衣服穿，他扯了件背心和牛仔裤，直到出了门他才意识到头发还没梳。
管不了那么多了，李山胡乱捋了几下。
李山不知道周庄在几班，他到教学楼后随机抓着一个学生询问初一教师办公室的位置。等他气喘吁吁爬到五楼就看到楼道里站着的一溜人。
周庄鼻子里塞着一团卫生纸，口边血渍呼啦的。
李山有点好笑，他走过去摸摸了周庄的脑袋，塞给周庄一把卫生纸。
“擦擦，战损了。”
周庄看到李山笑眯眯的好看的很，他也忍不住抿着嘴笑了笑。
', ' ')('“你妈妈一会就来，我先替她顶顶。”李山看着周庄把被血浸透的纸团随便塞在裤兜里，用新的纸重新将鼻孔塞住。
“哦。”周庄说。
“你们办公室呢？”李山抬头看着这一溜人，有些人在偷偷瞄他。
“对面。”周庄指了指。
李山摸了摸耳朵，他推开门的时候里面叽哩哇啦的争辩声传出来。周庄看到李山闪进去后那些声音又消失掉。
周庄望着那扇门，他没什么想法，肾上腺素分泌过多的后果就是现在浑身加重的疲惫感，他将背靠在墙上低着头，随便数着视线中的瓷砖。
接着他看到一双球鞋出现在眼前，他很烦闷的将脸埋在手心几秒又抬起头，“你还要怎么样？”
“他是谁？”吴橙面无表情的问周庄，那个男人有点太漂亮，他不想让那个人过多的靠近周庄，大几岁十几岁也不行。
“我舅舅，你别再缠着我了，我看到你就想弄死。”周庄移开眼神放空自己，没什么好说的了，“别再和我说话，你真的像只癞皮狗。”
周围的同学们伸长耳朵听着这一处，他们互相交换眼神咬耳朵，吴橙有点受不了的离开站回原处，他妈的，吴橙用脚后跟踢了踢墙。
李山在办公室被围攻，他对着七八个家长不知道说什么好，老师在里面和稀泥。
李山进来后老师拉着他说周庄在学校打人，大课间任课老师前脚走后脚就打起来，等他进去看到地上倒了三四个人，还有两个围着周庄，一个被按在地下。李海当时很想笑，他觉得周庄果然悟性很高。
“要不公了要不私了，你选吧。”有人说。
李山想了想问老师，“你们归根到底没给我说他们为什么打架，我站着听着你们讲了半天没用的。”
“小孩子之间能有什么大事，但不管什么事你家孩子打了人就该赔偿吧！”
“一个人打六七个人，谁欺负谁？他拳王啊。”李山冷笑着看那个家长，“要不这样，报警解决，从头到尾查清楚，给大家每个人一个交代。”
家长们面面相觑，李山觉得好笑，“那我报警了，到时候警察来听听你们孩子怎么说的，还有一些班级里其他同学……”
“算了，就这样，小孩子之间的摩擦。让两家孩子互相道个歉，这事就结束了。”一个男人说。
“不行，”李山摇了摇头，“我家孩子不道歉，你们家孩子给我家孩子道歉，而且要当着全级同学的面。”
“老师你来做决定，这简直是无赖。”
老师结结巴巴举旗不定。
“你们孩子在学校霸凌我家孩子，所以我家小孩不可能道歉。如果你们不同意我只能报警，让警察当众解决。”李山摸了摸耳朵。
“你哪来的证据！我家小孩很乖的不可能做这种事！”剩下的家长附和道。
“所以我说报警啊！让警察问一下不都知道了！”李山扯着嗓子吼回去。
李山刚吼完办公室门被推开，李海开完会一路赶过来，她顾不上楼道里蔫头耷脑的周庄，直接推开办公室的门。
“抱歉，我是周庄妈妈，有什么事可以向我说了。”李海走过去将李山拉过来护在身后。
老师过去又把事情说了一遍，李海听完惊讶的睁大眼睛，“周庄打了六七个！他哪来那么大力气！肯定是那些人把我儿子打了，我儿子很乖的，懦弱到在学校受欺负也不敢给家里人说，我正要教训他被同班同学欺负了就要还手！今天肯定不是我儿子的错啊老师！你要查清楚了！要不我们报警，让法律来评判。”
李山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李海，胡搅蛮缠的样子和她在cbd大楼里时刻精悍的模样差太多了，他忍不住笑了笑。
“老师你一定要查清楚！给我家小孩一个公道！都怪我，平时太忙。我家小孩小小年纪受到校园霸凌。不行，报警！必须要报警！”李海一边语气夸张的说，一边拿出手机就要拨号，老师把他拦了下来。
“要不这样周庄妈妈，让他们分别进来说一下事情的起因经过，说完不让他们见面，看他们分别说什么。”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李海看到一个高个子男人站在一群家长边，手上带着积家表。
“也……行，”李海想了一瞬，点了点头，“叫吧。”
家长们分别坐在一排椅子上，进来的第一个同学看起来小小的，头发乱糟糟的竖着。
“你能给我们讲一下发生了什么吗？”那个男人温声问道：“没人会说你说了什么，家长和老师们只想听实话。做人要诚实，对吧。”
“刘思穗，说实话！”应该是男孩的母亲，她冲男孩叫。
男孩看了看他妈妈，瑟缩的低了低头，看起来内心挣扎了一番，声音很轻的说：“是马列齐故意把笔袋扔到周庄脑袋上，扔了三四次，周庄就突然站起来打他，然后吴橙就去压周庄，我们去拉架……”
“为什么要扔到周庄头上？”男人问。
“就……”男孩眼神乱飘，不知道
', ' ')('要不要说。
“没人会泄密，相信我们，四穗，知错能改是好孩子。”
“就……吴橙方仓他们一直欺负周庄，打他之类的……”男孩声音越来越小。
“好了，我们知道了。以后他们问你你就说你什么也没说，好吗，这没关系。”男人摸了摸男孩的脑袋。
李山感觉小男孩妈妈要冲过来打人。
第二个是高个子，被家长老师围着，不敢撒谎，说的话也大同小异，后来的其中有一两个和前几个不太一样。但是大人们能找出真相。
最后进来的是吴橙，他没什么表情的看着男人，“爸，够了吗。”他说。他觉得吴邓很装。
“够了，“男人似是对着一众人抱歉的笑了笑，“周庄妈妈，你说怎么办。”
李海沉吟了一会：“写检讨，在全校面前读出来，并且给我儿子道歉。之后周庄会转学，但是必须得看到他们道歉。”
“行，小孩做错事就得惩罚……”
“周庄不能转学！”吴橙上前一步。
“下周一我还来，就这样。”李海没管吴橙，她和老师握了握手，拉着李山走出了办公室。剩下的家长一些也站起身叹了口气，随后陆陆续续出来。
周庄在那个学校的最后一段深刻的记忆并不是周一升国旗的时候并排站着念检讨的人，而是李海从办公室出来后牵着他往校门走的那段路。
他的妈妈发着光，好像整个世界的光都聚焦在李海身上。他对被人偏爱和保护的感觉要上瘾，就像吸毒一样这辈子无法自拔，反复无常，直到死去。
李海回家后对他说对不起。周庄安静的抱着李海。他觉得妈妈没有错，他谁都不怨恨。
就这样吧，让一切都结束。下午周庄就扔掉了旧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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