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少堂穿了一身黑衣,年轻帅气的面容被墨镜遮挡着,看不清眼神。
沐益诚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情天站在一旁,看着挂满红线的菩提树。
当她得知事情时,已经是早上,她去到沐氏办公室,沐益诚来告诉她,沐胜远昨天夜里走了。
当时沐益诚在身后说时,情天站在落地窗前,八月进入下旬,阳光清透不再热烈刺目,映着她纤瘦的身影。
怎么就这么走了呢,那些整理的罪证都还没有交出去,那人还没能接受法律的制裁,怎么就走了,她明明说让他要好好地活着,等着她一件件来讨。
后来沐益诚走后,她独自站在那儿良久,眼前落地窗洁净的玻璃面上映出很多,过往的许多画面。
每个人都会死,然而有的与世无争好端端就被害去世了,有的做了那么多坏事,也只是死而已,死了就可以一笔勾销……
不,不该只是这样的。
沐胜远的葬礼很低调,几乎都是沐家人,当沐尹洁走过来,看着情天一张冷漠的脸。
“现如今,你果真冷漠至极,权利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沐尹洁不敢多说什么,不敢招惹,但仍是忍不住略带嘲讽地说了这么一句。
亲叔叔死了,沐情天虽然来了,但一直就站在菩提树边,一脸漠然,确实看起来很冷漠。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没人知道,情天对沐胜远有多恨。
“四叔丧礼的时候,你连出现都没有出现。”
权利改变人吗?
指的肯定不是她沐情天,这辈子,她都不会因为那些虚无的东西而改变自己。
情天转脸,淡扫一眼,现如今的沐尹洁神色没有了以往的高傲,但不知这次的事件有没有让她真的收敛性子,毕竟,本性难移。
沐尹洁被堵着说不出什么,也不敢再明目张胆与情天争论什么,离去前扔下一句:“我依然姓沐。”
沐家依然有她的位置,她依然是沐家的长孙千金。
情天一脸漠然,仿似听不见,沐益诚手中的10%股权即便到了沐尹洁手中,情天也不会当回事。
她看着有些灰沉的天,只希望早日天晴。
-
医院,唯有女护工陪在身边的苗丽云,躺在病床里动弹不得一直流眼泪。
那么大的事情是瞒不住的,即便沐少堂原本有心想瞒,但他毕竟年少,心事都容易写在脸上,苗丽云感觉不安,追问之下就都知道了。
此刻她躺在这里,连丈夫的丧礼都去不了,只能不死不活地躺着。
护工安慰她也没有用,她默默的一直流眼泪,眼睛看着病房天花板,精神恍惚。
……
沐宅,老夫人不吃不喝,躺在床里目光呆滞。
年初,老头子走了,后来相距不到半年又走了两个儿子,沐氏一门,今年不到一年间就少了三个人。
情天进来的时候,张妈有些为难地看着她,又转头看看床里躺着的老人,是对于老夫人这不吃不喝的状态着急。
走到床边,情天神色平静看着老人,唤了声:“奶奶。”
老夫人没有应她,不知是听见没听见。
情天更靠近了一些,“奶奶,您身体不好,不吃东西不行。”
“出去!”
老夫人说话了,但说的是这么一句,对着的人,当然是情天。
如果是以往,从前,可能情天就这样转身走了,但此刻,她站在原地,没动。
“早前说你克家里,现在我是信了……”
老夫人哭着看面前站着的人,像是埋怨像是恨。
情天就这么不摇不动站着,唇角想要牵起弧度都无力,她低了眸。
“到底是我克了这个家,还是这个家本来就在走向衰亡?”
张妈已经出去,情天声音平静清冷,响在卧房之中。
“有些事,我不知道您心中清不清楚,但事到如今,这个家,我也不怕它再乱一些。”
“您的大儿子儿媳,我的爸妈,当年是被您另一个儿子害死的,您知道吗?”
沐老夫人乍闻这话,眼睛紧紧盯着面前年轻的女子,情天从那双苍老浑浊的眸里,看不太清其中的含义。
“我当年因为爸妈的过世而难过生病,病中被掉包了药,以至于因为药物中毒患上急性晕眩,从此至今那么多年,一直时而因犯病而遭受折磨,苦不堪言,更因此右耳几乎都毁了。这是您儿子所为,您知道吗?”
“您那好儿子为了独揽沐氏大权,不惜打压自己的亲兄弟,到底四叔情志不畅……不,最重要的,连您这个母亲都那么偏袒,他才会过得那么郁郁寡欢,以致于病情骤然加重身在外出意外都无人知,活生生耽误了最佳救治的时间,您又知道吗?”
情天平静地说着,看着老人的神色,忽而轻轻一笑。
“这些不是真的,不是的……”
老夫人嘴里喃着,捂着胸口的地方,苍老的面容呈现哀伤。
“是不是真的,其实您心里是清楚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