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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识难为情地转开头,用手背揩了揩眼。

“怎么又哭了?”任明尧无奈地给他擦眼泪,放轻声音道,“就擦破点皮,不是骨折了,不至于。我带回来一只小狗,看见了吗?见义勇为来着。”

“我看见了。宋子扬告诉我,你从一条很黑的巷子里把它救出来。”

“嗯。挺可爱吧。像不像小君?”

“……”

程识破涕为笑,含着眼泪横了他一眼,“你才是小狗呢。”

“不敢不是。”任明尧也扬起嘴角,擦眼泪的那只手完成任务后绕到他身后,轻轻拍抚他的背,顺便往自己身边拢了拢,低声说,“心疼我?”

程识不敢抬头乱看,刚洗完澡都没好好穿衣服。只是垂着眼,听到什么就答什么,“……嗯。”

然后又说,“你为什么把它抱回来?明明就不爱管这种闲事……为什么啊。”

看到小奶狗时都还没觉得怎么样,听到宋子扬的话才真的破防。再加上他今天晚上整个心思都在别的事上,做好的心理建设里也绝对不包括这项突发□□件,属实是毫无预兆地破大防。

可他又怕是自己想多了,是在一厢情愿地给别人的善举增加无用的注解。他甚至等不到宋子扬离开就进到浴室里来,想听任明尧亲口说一个答案。又害怕又迫切地想知道,忍得浑身颤抖,脑子都快炸了。

“你知道是为什么。”

话音刚落,任明尧就看见他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只好沉沉地叹了口气,将他环腰拥进怀里,语调和心跳声同样沉稳,“怎么能叫闲事。我不仅管了,还要把它带回家养一辈子。”

程识闭着眼听,话音落地缓缓地将额头抵在他胸前,瘦弱的肩膀抖得更厉害。

“那它一定,很想有人能去,救它吧。”

“嗯。是我到得太晚了。”

“冬天,巷子里,很冷的。幸好现在,是春天了。”

任明尧的手覆在他单薄的背脊上下抚摸,帮他顺气,能想象到他断断续续地抽泣着憋红了脸的样子,仍旧像往常一样担心他哭得太凶会昏厥过去。

“嗯。幸好现在是春天了。”

隔着一道门,宋子扬在外面哄着孩子一起吃宵夜,成功阻止了程晓君想进来找小叔叔的脚步。

他因此得到一些宣泄的时间,却也只是头抵着任明尧尽力吞下溢到喉咙的呜咽,不想让更多人听见,身体微微晃动,低声呢喃,“……我脚好疼啊。”

任明尧把他抱起来放在洗手台上,一只手把握他的脚踝,温暖的掌心下触碰的皮肤却是冰凉的,“这里疼?”

“嗯。”他也不太清楚,骨缝里渗出的疼痛到底是来自身体还是心理作用。他看着任明尧拿毛巾去用热水浸烫,帮他敷在脚踝上徐徐按揉,自己连穿衣服的时间都没有,也并不在意,只是对他说,“这样呢?会不会好一点?待会睡觉还是灌个热水袋吧。”

程识鼻子发酸,胸口涨疼几乎透不过气,却轻轻喊了一声,“明尧。”

他们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他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数年前他就对再见不抱期望。数周前他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数小时前他还在想,即使无法不伤害任何人,至少及时止损。

可现在他才明白,他想那么多根本都没用的。只要任明尧想,他哪儿都去不了。

很多年之前,任明尧给了他一件校服外套,他就把整个少年时期的暗恋拿出来回报。他以为是那时候年纪小,以为自己现在算是长大了成熟了,能为自己的未来考虑周到。可是考虑再多又能怎么样?在真实的,热乎乎的任明尧面前,都显得无关紧要。

他这辈子都离不开这个人的好。

任明尧嗯了一声,停下动作看着他。浴室里的灯光柔和,他睫毛上凝结的细小水珠反射着亮晶晶的影子。一张红透了的脸,皮肤薄得好像浅浅啄一口就能咬破。

“我不跟别人走的。你放心。”他不敢看任明尧,却妥协般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走。”

任明尧的目光正落在他锁骨上方零落的吻痕上。

白天那些遮瑕膏都在洗澡时被冲洗干净了。过了一天,原本鲜艳的颜色变成暗红,被略微粗糙的指腹摩挲着,血色好像逐渐又充盈回来,红得很暧昧。

程识破了大防才说出这句话,连自己都没想到居然能说得出来。说完却没有立刻听见回应,不安地荡着脚尖踢了踢他的腿,“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任明尧郑重道,“我在想是该先道歉,还是该亲你然后再一块儿道歉。”

“……”

脖颈部被抚摸的意味有些变质。程识连忙把他的手拉了下来,又听见他接着说,“不是为我说过的话道歉。昨天晚上我没喝到人事不清的程度,说的话都是我想说的。”

程识被他严肃的语气感染,“那是为什么?”

“你还没有同意做我男朋友。”任明尧一本正经地说,“所以昨天晚上我干过的事,现在我正在干的事以及脑子里想干的事,严格来说可以判猥亵罪。光道歉都不够。”

“……”

顶着一张高冷的脸这么正经地说“我有罪”。程识语塞了一阵,心里居然有点惶惑,结结巴巴地说,“那我,我不举报你。就,没事吧?”

任明尧抿了抿嘴角,实在没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空出手结结实实地双手抱个满怀,“你怎么这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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