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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王新风就在群里发信息——
【山大王】全体都有!最近大伙儿啥时候有空?我的送别宴一定都要来啊!
【大鹿比斑】是不是早了点,你还有两个月才回去吧。
【山大王】害……地主儿子没余粮了懂不懂?看在我爸高三教过你们政治的情分上,各位老爷行行好。
【叫我杰哥】不是一个学校,雨我无瓜。
【扁舟渡河】也就考点理综选择题。
【whatever】时间、地点。
【山大王】言简!意赅!还是半仙够义气!
王新风真实的想法是,你可算出来把歪掉的话题引回正路了。他本来也没想这么早操办,到时候随便几个人吃顿饭也就得了,他又不是再也不来A市。但顾随昨天突然跟他闲聊一通,具体说了啥他都想不太起来了,得出的结论就是送别宴必须赶快搞,还是大搞,一个都不能少!
但没有刘鹿一锤定音的魄力,又刚聚完不久行动力不足,这次约得很不顺利。他们在群里讨论了几个餐厅,阮述而直到中午才姗姗现身,说他未必能来,以后再找时间为他单独践行。
【山大王】我们迁就你的时间呀,你什么时候有空?
阮述而却没有再回复了。
之后,宋子舟和刘鹿也因为上班上学和带娃的安排有冲突,改了几次时间,王新风自暴自弃了。
【山大王】要不等半仙出差回来再说吧?
【whatever】也行。
【叫我杰哥】你要出差?什么时候回来?
【whatever】还不知道。
到了晚上,王新风在激烈的吃鸡游戏中接到阮述而的电话。
“你的送别宴时间定了吗?”
“没呢,”王新风百忙之中用脖子夹着手机,“这不等你吗?”
阮述而一时没答话。
一枪爆头,轰!
只是王新风是被爆的那一个。
他甩掉鼠标,吸了口肥宅快乐水:“说实话,阿树,你是因为顾随要来所以不想来呢,还是因为顾随要走所以准备来?”
他说得拗口,但相信对方听得懂。
电话那头一时没说话,但呼吸声急促了点。
王新风一不做二不休:“树啊,真的,你要是对他没兴趣了,就别再吊着人家了。”
半晌才听见对面一句:“……你知道?”
“靠!你也太侮辱小爷我的智商了!”王新风吐出一口恶气,“再怎么说我高中时也是追过十七班班花、低一级小学妹、啦啦队那个很可爱的妹子的好不!”
还是同时追的!
虽然一个也没追上!
阮述而沉默了一会儿,问:“是他让你攒局的吗?”
“是啊!”话说得太溜,王新风赶紧找补了一句,“啊不过我也想见你们啦。”他终于可以把窗户纸捅破,一时上了头,“阿树,顾随这样一表人才的家伙,你知道高中短短半年,跟他同宿舍的我们帮忙递了多少情书吗?更何况人家现在是年轻有为的金牌海归、创业老板,日理万机还要隔三差五从S市跑到A市。你还想耗着他多久?”
王新风不吐不快,吐完痛快了,等了半天却等来一句“我知道了”,然后就被挂了电话。
半秒之后王新风冷汗都下来了,屁滚尿流打电话给顾随负荆请罪。
顾随听完他前言不搭后语的一顿讲述,语气倒是显得挺平静,也来一句:“我知道了。”
王新风都快吓哭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顾随想了想,说:“这是你的主观想法,没有对错。”
“你说他最后是什么意思?”
顾随老实答道:“不知道。”
“唉,我又不是你,听不出那些百转千回的心思……”
“别想这么多了。”顾随只好宽慰他,“话已说出,概不返还。”
“那你还来我的送别宴吗?”
“当然。”
王新风一块石头落下地,安心地挂了。
顾随转着办公椅,一支圆珠笔在他指间翻飞。路过的同事不敢去打扰他,最近他们融资不顺利,怕他又在思索什么世纪级商业难题。
难题虽难题,但跟融资和商业没有半毛钱关系。
最近,小弹窗再也没有出现,阮述而不翻看他的邮件了。
那天顾随忽然握住他的手,虽然结果还是被挣脱了,但顾随看得出来,这次不是什么焦虑症也不是什么惊恐发作,只是纯粹害羞了。
他确信,阮述而对他还有感觉。
但那点藕断丝连的感觉能让他们走到什么程度呢?这人心里装了这么多事,自己即便厚着脸皮占了一席之地,说不准还成为心理负担了呢。
他没有再写邮件。他也会累,也会不想再试探。
“我知道了”的后半句,极有可能是“就这样吧”。
那就这
', ' ')('样吧。
大伙儿聚在荣记酒楼那天,阮述而果然没有出现。
“这家伙也太难约了吧。”邝文杰见缝插针要在顾随面前增加阮述而的扣分点,“时间、地点都在群里写得清清楚楚,迟到也应该打声招呼吧。”
王新风掏出手机:“我给阿树打个电话吧。”嘟了一声,竟然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众人面面相觑。
洞悉内情者各自在心下默念:是个狠人。
“先点菜吧。”顾随轻描淡写地打破僵局,拿起了菜单。
多日连轴转,就算是铁人也不复神采飞扬,顾随看起来有些疲倦,总是随身带着烟。
顾随何种心情暂且不论,对其他人来说,这样无声无息的二度失踪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特别是王新风和宋子舟,他俩与阮述而相识最久,相处也最长,顿时也不愉快起来,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宋子舟和刘鹿挂念家里的宝宝,顾随要直接开车回S市,吃完饭他们就散了。
邝文杰跟着顾随走到车边上,若无其事地潇洒一笑:“啊哈哈,你说那家伙怎么又玩消失了。”
顾随按了下车钥匙,没笑:“可能不想见到我吧。”
换作平常要普天同庆的事情,被顾随用这般没什么情绪的语气说出来,连邝文杰都觉得有点不是滋味:“你对他呢?还有想法?”
“现在没了,”他难得看见顾随这么低落的样子,“如果他不想我出现,我就放手。”
“下个月我要去老胡酒吧的派对,你也一起来?给你介绍点新朋友。”
顾随不置可否上了车:“再说吧。”
邝文杰无奈。
送走顾随,其他人也各自打车回家,邝文杰光棍一条,又不想回家被爸妈唠叨,在附近找了家网咖开黑。打完几局才发现围巾落在吃饭的地方,慢悠悠踱回去找,跟店员道谢出来后差点撞到人。
“抱歉……?”他皱起眉头看着眼前的人,“阿树?你怎么会在这里?”
阮述而似乎是从哪急匆匆跑过来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气喘吁吁。“你们吃完了?”他看见邝文杰正在戴围巾。
“早结束了,天都黑了。”邝文杰感觉他问了个可笑的问题,说完才回过神来,“你不是现在才赶过来要跟我们吃饭吧……”
阮述而没回答:“其他人呢?”
“都到家了吧,我只是回来取个围巾……”邝文杰狐疑地盯着他,“都迟到这么久了,你不会先发信息问我们还在不在吗?”
阮述而像当头被浇一盆冷水:“手机没电了。”
邝文杰要晕倒:“满大街都是充电宝可以租啊!”
“充电宝得要手机扫码才能借。”
邝文杰顿时觉得自己才是蠢蛋。
“顾随回S市了吗?”
“对。”邝文杰没好气。
阮述而点点头,转身离去。邝文杰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阿树!”
阮述而回头,邝文杰说:“你如果还把……你如果曾经把顾随当成朋友,就不要再撩拨他了。他每天都工作到深夜,把抽烟当喝水,你觉得他大老远开车来回就为了参加王新风还有很久才走的送别宴吗?”他越说越气愤,“你这样算什么。”
阮述而的表情并无变化。
“他说了会放手。”邝文杰气结,扭头走了。真是根木头!
***
阮述而走得很急,也不看路,一直走到两旁都是低矮老旧房屋的巷子里才停下来。天已经黑透了,并没有多少窗口亮起灯。阮述而单手撑着墙,感到一阵心慌。
宋子舟、王新风、邝文杰,都在保护顾随不受他的伤害。
他理解为什么,顾随的家庭背景虽然也挺复杂,但撞到真真正正的南墙,大概只此一桩。若阮述而想要炫耀,他可以显摆一辈子,顾随也只会打落牙齿和血吞,是让伤人的人可以得意洋洋的战绩。
他攥紧了手,一拳打在墙壁上。
旁边小卖部坐着个昏昏欲睡的大爷,以为是谁喝醉在发酒疯,有点害怕地朝这头张望。
阮述而看见收银台上摆着一台老旧的座机,走过去掏出钱夹:“大爷,这电话还能用吗?”
大爷背部后仰,防备地瞄着他:“你用吧。”
阮述而付了一块钱,从夹层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名片。阮福生还是把那张名片给了他。
他照着上面的手机号码拨过去,铃声响了很久,但无人接听,直到自动挂断。
他问大爷:“还能再打一个吗?”
大爷扬了下手。
他又在桌上放了一块钱,拨通同样的号码。
铃声没有感情地循环着,到阮述而快要绝望的时候,有人接起了。
“喂,您好。”
是一个温润如玉但有点疲惫的声音,但不是顾随的。阮述而怔住,直到对面又“喂”了两声,似乎打算挂断。
', ' ')('“您好……这是顾随的号码吗?”
“哦,是的。他现在不太方便接电话,您哪位,我让他一会儿回给你?”
“他……”阮述而知道这样的问法很奇怪,“他在干什么呢?”
“他在我旁边睡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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