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雨笙转头,不见了翟辰的踪影,眼睛微不可查地亮了一下。昨天晚上,他隐约听见翟辰在次卧接的那个电话:“行,明天我一定去。”
明天,一定,去哪里?
本来他没指望节目组找到翟辰,但如果找到了,那哥哥一直躲躲闪闪地不肯承认,就是为了给他个惊喜了!
高雨笙看向舞台那端的电子屏幕,屏幕本身也是一道门。如果寻找到了,那人就会从屏幕后面走出来,与求助人来个感天动地的相见。忽然对后面的环节都失去了耐xing。
主持人见求助人想要直接跳到开门环节,当然是不可以的,赶紧继续话题:“后来哥哥带你逃出来了是么?你们那么小,怎么跑出来的?”
山路曲折,那种山村通往外界往往只有一条路。别说小孩子,就是被拐卖的成年fu女也很难逃出去,很容易遇到村里人。而那种落后的地方,人们对于买卖孩子早已稀松见惯,并没有人会因为可怜这两个孩子而帮他们报警,只会把逃家的孩子送回来。
“哥哥背着我走了很久,躲在一辆货车里逃到了县城。”高雨笙言简意赅地省略了艰辛的过程。那是寻常孩子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说多了就会暴露哥哥的特殊之处。
这大概是史上最无聊的寻亲节目了,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也没有惊心动魄的逃亡,除了求助人那张帅脸之外毫无看点。
“后来被公安机关救回来,你回家了,哥哥进了孤儿院,”主持人拿着资料,继续拯救收视率,“他叫什么名字?”
“他原本的名字我不知道,一直叫他星星哥哥。”而那个久远的名字,哥哥再没有提起过,高雨笙也无从记起。
主持人试图挖掘高雨笙执着找哥哥的目的:“如果没有他,你现在很可能还在山村里,忘了自己原本的家。”
眼前的求助人高先生,英俊体面,充满了上流人士的气息。如果没有星星哥哥,他现在决计不是这副模样。大概会在那个小山村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皮肤粗糙、手脚皲裂,无知而无望地蹉跎一生。
“找他,为了感谢他吗?”
这个问题不管怎么回答,都不会错了。主持人十拿九稳,这次一定要把观众弄哭。人间至真至美的情谊,莫过于感恩,一句跨过千山万水的“谢谢你”,抵得过一万字的长篇大论。
高雨笙垂目,沉默半晌,缓缓摇了摇头:“找到他,问他为什么丢下我。”
完全不合常理的话,把主持人和观众都惊住了。蹲在角落里的翟辰狠狠皱起了眉头。
场中的音乐迅速变换,终于到了见证奇迹的时刻。主持人抬手,请高雨笙上前开门:“如果找到了,他就在门的那边。”
高雨笙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扣上了西装扣子。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着山间风景,那苦难又快乐的日子早已远去,幼年的记忆却鲜活如昨。
镜头随着他的脚步,一点一点拉近,短短十几米的通路,仿佛走了一个世纪之久。临到面对,先前的确定忽然又不确定了。
如果门那边的人不是翟辰呢?
如果哥哥不愿意与他相认呢?
如果对哥哥来说他只是个小时候认识的朋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呢?
电子屏幕组成的门缓缓开启,门缝里透出shè灯的光芒,耀得人看不清。所有人屏息凝神,期待着那位善良勇敢、命途多舛的星星哥哥。
门开到了最大,shè灯下的烟尘散去,内里空空如也。观众席不由得发出了失望的嘘声,站在台上的高雨笙也有些蒙。
“很遗憾,我们没能找到,”大屏幕上显示出了外场主持人,“不过也找到了不少线索。不是血亲,我们无法从儿童走失数据库里找到相关资料,只能求助公安机关。”
根据当时中心区公安分局的资料记载,因为高家报过案,在两个孩子求助警方之后,很快就将他们送回了本市。高雨笙被妈妈接回了家,星星哥哥进了中心区孤儿院。
“那个小哥哥在资料中登记的名字就叫“星星”,没有姓,年龄也是个大概数。”外场主持人将找到的旧资料展示给镜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