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他问的是“回哪里”而不是问“怎么走”。
“嗯,”他侧头看她一眼应一声,随即拨了一下雨刷器,在雨刷杆摩擦玻璃的同时,开口:“听爷爷说过,你高二的时候从家里搬了出来。”
他停顿了一下,本不想问,但最后还是没忍住的开口:“为什么那么小就从家里出来一个人住?”
慕言蹊闻言心窒了一下,不想骗他,可事情的原委这时候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他。
如实告诉他,她是为了躲她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兄长才从家里搬出来的?
他能理解吗?
“言言,和你做朋友真的是一件太可怕的事。”
肖叶的话似乎又在耳边变的清晰起来,当时连身为她唯一朋友的人都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她如何能确定,他就能接受的了呢?
如果他也被吓跑了呢?
两人才刚开始而已,至少等关系再稳定些,她再说。
想着以后将要发生的事,慕言蹊双眼涌出一阵酸意,她收回视线看向窗外,眨了眨眼,用力压下心底滋滋冒起来的恐慌和担忧,淡淡道:“也没什么,学校在市中心,离家里有些远。”
她那个学校不是寄宿制的,没办法住在学校,就只能找地方在附近住了。
季临渊听出来她带了几分鼻音的声音,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看着前方的道路轻眯了下眼。
其实季临渊说了谎,她从慕宅搬出来的事他并不是从季卓丰那里听说的,而是在找人调查沈深知时,一块查到的。
包括她为什么从家里搬出来的原因,他也知道。
甚至她为什么在此时说谎骗他,他都清楚的明白。
季临渊也没再开口,车厢里顿时安安静静地,只听得到雨滴敲打在玻璃上的滴答声和偶尔雨刮杆划过玻璃的刺啦声。
车外的雨有渐渐变大的趋势,夹杂着从远方传来的隐隐约约,并不太真切的轰隆声。
慕言蹊心里惶然,是人说谎后自我厌弃的一种内疚和没法解释的愧疚相交织在一起的慌乱。
尤其是对方在你说谎后,表现出来的沉默,会有一种谎言已经被对方识破的心虚感。
甚至季临渊把车子准确的停在她所住的那栋公寓楼下,慕言蹊都没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
直到季临渊停好车,从车后座捞了伞,下车绕到副驾驶帮她打开车门。
车外的雨声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雨滴敲着尼龙伞面上的声音很大,那声音让她寻回意识,才让她回过神动手解了安全带。
只是准备下车时,被季临渊轻按住肩膀制止。
她不明所以的抬头看他,天空阴沉沉的,雨又下的很大,他整个人被笼在黑色的伞面下,什么表情她都瞧不真切。
看不到,反而会更慌。
她张嘴想喊他,声音还没出来,就见他俯下了身子。
季临渊拿着伞的左手稍举高些,伞面的三分之一抵在车顶上,免得她被雨淋到,他上半身倾进副驾驶,慕言蹊因为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双手抵在他肩膀上往后仰,和他拉开些距离。
“你你你做什么?”
因为惊诧,慕言蹊双眼圆睁,瞪着看他话说得结结巴巴的。
季临渊像是故意要看她这慌乱的反应,在车厢里昏暗的光线下,扬了扬嘴角,双眼倒是晶晶亮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看你一副想歪了的表情,”他右手指尖点点她额头,取笑,“就知道你这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了。”
说完,还故意在嘴里“啧啧”两声,好像她在想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似的。
慕言蹊皱眉,刚想反驳他,就又听见他道:“可惜要让你失望了。”
音落,他右手握住她左手腕揽在自己后颈上,说了句:“抱好。”
接着不等慕言蹊反应,右手托着她腰臀处一把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慕言蹊在被他抱出车里的那一刹那,下意识右手也揽上他的颈,埋首窝在他颈窝处,因为担心——头会撞到车门框上。
但显然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季临渊虽然动作快,但相对着也很小心。
只听见雨里砰——的一声,是车门被他踢上的声音,眨眼间慕言蹊就被季临渊单手抱着,跨了几个大步从车上进了公寓楼里。
刚才被他抱起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公寓门口这里积了不少的水,她如果下车走过来,势必会把鞋子弄湿,他是考虑了这个,才想着要把她抱过来的。
可是......
她到家了啊,鞋子湿了又怎么样,上楼换一下就好了,反观他,浑身上下湿了一大半,着凉了怎么办?
进了公寓楼里,季临渊放她下来,合上伞,抬手拨了拨她头发,蹭掉她脸上落到的几滴雨点笑了笑,“还好,没有淋湿。”
“我到家了,就算被淋湿了也没关系,到楼上洗洗就好了,我可以自己走过来的。”
这样他也不会淋湿这么多了。
慕言蹊皱眉看他,指尖揩掉他沿着脸侧流到下巴处的雨滴,有些气闷,“就算你淋了雨,我也不会留你借宿的。”
季临渊闻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还想着刚才在季宅自己开玩笑的那句话,被她气的笑了个气音出来,忍不住抬手掐掐她脸侧,“在你眼里,你男朋友就是这样的人?”
无赖又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