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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陆续传来姑娘家的笑语声,脚步声听着就要踏进来了。
秦琅下意识理了理衣裳头冠,坐直了身子,一双眸子熠熠生辉。
本是一脸淡笑着走进来的宁姝,就在踏进门槛,看见后排秦琅那双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眸时,笑意僵在了脸上,心中翻江倒海了起来。
他怎么今日就来了?他怎么还敢来?他怎么敢这样看着自己?
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宁姝心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但身边还有一大堆不知内情的秦家姐妹,宁姝可不想露出端倪,装作没看到,错开目光,扭头在自己打得座位上坐了下去,丝毫不给秦琅一个眼神。
但这并不能阻止秦琅,也不能让他退缩,秦琅只觉得,光是坐在这里能看到她,便让她久久郁闷的心绪豁然开朗了。
周夫子在慢悠悠地讲着学,学堂中百态丛生,但这一回,秦琅再不会用瞌睡来浪费这大好时光。
即使人没有回头瞧他一次,秦琅也不气馁。
给宁姝写了许多道歉的小纸条,但一条也没被宁姝收下,都被弟妹们期期艾艾地退了回来。
秦璎作为递信的最后一人,回回都送不出去信,一会看看自家二哥哥,一会看看前面宁家姐姐决绝冷漠的背影,都替自家哥哥尴尬了。
次数多了,不止是秦璎,其他弟妹也渐渐发现了不对劲,都暗暗朝着两人看了过来,神色好奇。
那夜的事发生的隐秘,濯英院也及时地压了下去,故而都以为两人又起了龃龉在较劲呢。
宁姝冷漠地晾了秦琅一上午,一个眼神都吝啬于他。
宁姝觉得,既然没心思,便干脆利落些也不给秦琅什么希望,免得让他以为自己有机会,将时间耗在她身上。
好不容易挨过了一个上午,周夫子说了句下学,宁姝赶紧拥着秦家姐妹出去了,不给秦琅见缝插针的机会。
另一头,秦琅看着扎在姑娘堆里,头也不回的宁姝,还没做什么,就被兄长挡住了去路。
“还不回去想做什么,非要人家更嫌你吗?”
秦珏只淡淡地说了这番话,秦琅便消了念头,乖乖跟着回去了。
一连好几日,秦琅都在宁姝那讨了个没趣,眼看着秦琳的婚期越来越近了,秦琅想起她要回扬州之言,心情可以用心急如焚来形容。
奈何宁姝日日避着他,见了他就躲,大庭广众的,叫他根本找不着机会,毕竟他不能径直跑到棠梨院去,那会让阖府上下知道个遍。
自己用先前的蠢办法送到人家门口的各色讨欢心的礼物也会在第二日被打包送回来,这让秦琅有种无计可施的挫败感。
然就在一日下午,秦琅从练武场大汗淋漓地回来,在小道上看见了谈笑自如的兄长和宁姝,秦琅心中突然生了一个绝妙但又见不得光的主意。
伪装
也许是老天都在助他, 周夫子今日感染了风寒,向主家告了假,今日秦家小辈们也便不用去学堂了。
一大清早,戟安和剑安满脸诧异地看着自家公子翻出衣柜底下那几套他平日里根本不会穿的广袖长袍, 左挑右挑地穿上了一件本是大公子才素来爱穿的淡青色袍子, 又簪了一支素色的玉簪子, 摆足了兄长的派头,自屋里走了出来。
“二郎你这是……”
戟安看着一瞬间改头换面的主子, 面上的诧异道。
剑安则更直接, 将自家公子打量了一番道:“跟大公子似的,公子转性了?”
跟着秦琅多年, 戟安和剑安自然知道自家公子的喜好,向来不爱穿这种宽衣博带, 只喜欢利落的窄袖衣袍, 行坐皆方便。
然今日这一出, 戟安和剑安都有些不解。
“爷今日想了, 还有, 戟安, 去棠梨院附近盯着,若是瞧见宁姑娘出来, 赶紧来报我。”
束上玉带,秦琅将戟安火速打发了出去,他要时刻留意她的动向。
戟安不敢说什么, 作为随侍, 那晚又守在院里, 他家公子对宁姑娘那点求而不得的破事他是一清二楚,如今接了这差事, 自不敢多说一句,连忙去了。
“公子,可需要我做什么?”
剑安看着戟安都有差事,他有些闲得慌。
秦琅扎好腰带,瞥了剑安一眼道:“你就乖乖待在这,哪也别去,别跑出去给我添乱。”
“哦。”
剑安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很丧气,只见他往台阶上一坐,从怀中掏出个已经半凉的羊肉胡饼来,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秦琅本没在意,就挨着剑安站着,等到一股子羊膻味钻到鼻翼间,他突然回过神来,三步作一步,一个猛子跳了老远。
“去跑远些吃!”
秦琅可没忘,宁姝那丫头有多不喜欢羊肉,对这股腥膻味有多灵敏。
若是他沾了羊膻味在身上,他的计划恐怕就要落空了。
剑安嘴里囫囵嚼着羊肉胡饼,虽不解但还是顺着话走远
', ' ')('了些,不过忍不住嘟囔道:“装大公子装得还挺像样的……”
秦琅注意力没在剑安身上,只听到他嘟囔了一句什么,但具体说了什么也没听清,秦琅也没心思计较了。
还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秦琅心里将兄长平日的仪态作风回忆了个七七八八,刚想演练一遍,就瞧见戟安踩着急促的步子跑回来了。
“公子,小的回来了……”
许是一路马不停蹄奔回来的,戟安满头是汗,气喘吁吁。
秦琅见他回来,心下不满道:“爷不是让你去盯着棠梨院那边吗?你怎么这么快就跑回来了?”
秦琅就怕一个不留神宁姝出去了自己却没看着,白白错过一个机会。
戟安见主子误会了,忙解释道:“公子误会了,小的自然是回来通风报信的,刚刚宁姑娘出棠梨院的门了……”
秦琅那点不快顿消,忙追问道:“可瞧见去了哪?”
“似乎是朝沁芳园去了,瞧着丫头手里提着花篮,应当是去折花的。”
戟安一向机灵,将看到的猜了个七七八八。
秦琅心中大喜,随手掏了个金瓜子丢给了戟安,脚步匆匆走了。
“记得别跟来坏我好事。”
留下这么一句,秦琅头也不回,只剩下戟安将金瓜子宝贝似的装进袋子里,连胜迎着自家公子。
……
盛夏暑气重,但清晨是少有的清爽,宁姝想趁着还清爽去外面溜达一圈,顺道和莺声燕语折些花回来,也当透透气。
日头还未升起,空气都带着露水的清凉,让人嗅着十分舒适。
穿过一条幽静小道,抬眼便是沁芳园的姹紫嫣红。
但多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淡青色的广袖长袍,玉带博带,眉眼沉静,气质疏淡。
秦珏?
宁姝想也不想地辨别出来,心下对其一大早出现在沁芳园有些疑惑。
正是花叶繁盛的时节,沁芳园开了许多鲜妍的花儿,叫人看了心情愉悦。
秦珏在花丛旁探头探脑的,似乎是在找什么。
对秦琅千般万般避着,对秦珏却是没那些作为了,宁姝毫不犹豫地上前打着招呼。
“大表哥也在这,是丢了东西吗?”
少女浅笑盈盈,带着无限春意阑珊,让人心头猛跳。
“秦珏”暗地里咽了咽口水,既高兴又难过,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
“对,丢了枚玉佩,昨晚路过这里,就想来寻一寻。”
“秦珏”抬起头,向着宁姝温和一笑,礼仪周致又含蓄,让人挑不出错处。
宁姝点头,伸手摘了几朵茉莉在篮子里,复问道:“那玉佩是否很重要?”
“秦珏”点头应是。
“是母亲在我去岁生辰时送的,所以不敢遗落。”
宁姝想想也是,这等重要的东西,自然是要不留余力地找回来。
“大表哥的随侍怎么没跟来一起找?”
看着秦珏身侧空无一人,宁姝发问。
“哦,侍书母亲病了,侍墨去替我办事去了,故而只我一人。”
“秦珏”猝不及防地被一问,心头慌了一瞬,但瞎话随口就来,竟也稳稳渡过去了。
宁姝觉着自己闲着也是没事,便热心肠道:“那我帮大表哥一同寻吧,人多也能快一些。”
“秦珏”眸光亮了一瞬,但很快被压了下去,仍旧温雅道:“那便多谢表妹了。”
“大表哥客气了。”
宁姝笑着回了句,也低头在四处寻了起来。
沁芳园统共就那么大,两人来回寻着,未免会聚在一处,宁姝也便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膻味,极淡,但逃不过宁姝敏锐地过分的鼻子。
她脸色渐渐古怪了起来。
这沁芳园就四个人,她不吃羊肉,莺声燕语虽吃,但两人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一大早的上哪吃去?
如果宁姝记得没错,秦珏同她一样,是不吃羊肉的,身上不该沾着羊膻味才对。
目光落在那张俊美又沉静的脸上,宁姝心头疑窦丛生,微微眯起了眼睛。
“说来也巧,我曾经也在这丢过一支簪子,当时还是大表哥寻到替我送来的,不知大表哥可还记得?”
宁姝仍旧装出一副无事的模样,拿话试探道。
“秦珏”眼睫毛飞快地眨了几下,仍旧镇定自若,面上扬着点点笑意。
“自然,我还记得表妹那支簪子有趣,是个螃蟹样式的,不知是在哪里买到的?”
“秦珏”答得没有一丝错处,甚至还好奇问了回来,让宁姝心中疑惑消了大半。
“不是什么稀奇的,就在东市那家叫玲珑坊的金玉铺子,不知现在还有没有了。”
许是自己多虑了,闻错了说不定,宁姝如此想着。
“无碍,只是随口问问,不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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