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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姝家中只她和弟弟两个孩子,并没有经历过秦家这种大家族子嗣繁盛的情况,但也了解这种人家的子女虽平日里锦衣玉食,但可支配的银钱却不是太多,除了极个别尤其受宠的,能手头上十分宽裕,其余的也只能给自己买些胭脂水粉当零花钱了。
知晓她们的难处,宁姝咯咯一笑,吩咐莺声将她放在妆台上的黄花梨木盒子拿来,放在四方桌上,语气欢快道:“这个姐妹们不必担心,既然是我邀你们玩耍,自不好叫你们破财,左右这东西我有不少,就用我的吧!”
匣子看起来很重,因为那个叫莺声的丫头抱起来看着有些吃力。
匣子打开,满满一大盒子的银瓜子出现在秦家姐妹眼前,银灿灿得光照得她们闭了闭眼,等看清后都满脸艳羡地看着宁姝。
“宁姐姐不愧是富庶之地出来的官家千金,这些银瓜子,叫我嗑一晚上都嗑不完!”
最爱说笑的秦珂扒拉了一下成堆的银瓜子,语气娇俏,惹得一屋子姑娘忍俊不禁。
给每人分了一大摞,四人欢声笑语地玩起了叶子牌。
宁姝是个个中高手,若是她认真些,秦家姑娘铁定玩不过她,但若是开头便让秦家姑娘们输的一塌糊涂也是不好,宁姝便收敛了些,让姐妹几个都有输有赢。
然最后还是宁姝赢得最多,叫秦家姐妹三人佩服不已。
快结束时,秦琳和秦珠二人也从外面回来了,听说都来了棠梨院,也跟了过来。
牌桌上秦玥便说了一嘴,因为过两月是秦家老夫人的生辰,所以还没准备好寿礼的姐妹两出门去物色寿礼去了,故而没有跟来。
现在到了来了,可惜牌局也散了,秦珠直呼没赶上时候。
走前秦珠还与宁姝聊了几句,说她们在锦绣楼买了许多绣线,准备绣个松鹤图给祖母当作贺礼,还无意间说起说起在平康坊看见了家中二哥的事。
宁姝听完,心里对秦琅更唾弃了。
平康坊那是什么地方,就算宁姝不不是盛京人氏,也知道这是盛京中最为著名的销金窟,红粉烟花之地。
男子去那作何,宁姝自不必去猜。
……
晚间坐在妆台前解发拆环的时候,莺声将所有钗环卸下,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
宁姝自镜子里抬头看她,瀑布般的乌黑长发衬得小脸雪白,唇红齿白,无端地惹人怜爱。
莺声又仔细将卸下来的钗环扫了一边,诧异道:“我记着姑娘早起戴了一支螃蟹样式的红玉簪子的,怎么如今就没了呢?”
一听是最近的新宠簪子丢了,宁姝也将卸下的钗环仔细翻找了一遍,又在妆匣中翻了一遍,都没有寻到踪迹。
“不会真丢了吧?”
宁姝刚得了没几天,心里正稀罕着,丢了的话心里还是很心疼的。
莺声和燕语立即在屋里翻了起来,想着兴许是掉在了屋里,毕竟姑娘一下午都在与秦家姑娘们玩叶子牌。
然三人将屋子来回翻了半天,也没有看见那簪子的影子,宁姝颓然地坐着。
这时,燕语想起了什么,从圆凳上坐了起来,惊声道:“我知道了姑娘,定是落在了沁芳园了,早上姑娘还扑那笨蝴蝶来着,兴许就掉在了花丛中!”
这番话也大大提醒了宁姝,心里对那有趣的螃蟹簪子还有着热乎劲,宁姝二话不说,发髻都未束,披了斗篷便带着两个丫头出门了。
莺声和燕语本想让主子在屋里带着,她们两人去寻便是,但宁姝觉得只有自己知道簪子最可能落在哪,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为好。
走前莺声还想重新替宁姝绾个发,但风风火火的宁姝心觉麻烦,只说了一句不用便拒了。
夜黑人稀的,只是去寻个发簪就回来,谁能注意到她是谁?
抱着这种想法,宁姝一头青丝未绾,俏皮慵懒地散在两侧,给那张清丽脱俗的面上增添了几分女儿家的妩媚娇态。
也不知是不是天公不作美,正当宁姝提着灯笼在花丛中找簪子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道听着便浮浪轻佻的脚步声,伴着主人莫名其妙的话语……
“宁姑娘当真是处心积虑地紧,连我什么时候回来也摸得这样准。”
对骂
静悄悄的夜里,本一门心思寻着簪子,猝不及防地出现这道夹杂着轻嘲的笑语声,饶是宁姝胆子大,也被吓得一激灵。
“谁?”
宁姝还没到听着秦琅的声音便能认出,她自花丛中抬起头,看到了提着灯笼过来的一主一仆,眼眸微眯。
“竟还装作认不出我来,倒是个适合当戏子的……”
少年轻笑,语调里却是毫不留情的糟践之意。
宁姝下意识挑起灯笼,看清了几步之外少年风流轻肆的眉眼,携着不同于他兄长秦珏的乖张轻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宁姝,眸中晦暗不清。
“秦琅?”
宁姝暗自嘀咕了一句,声调不高不低,叫对方听了个正着。
', ' ')('听到这扬州姑娘还敢直呼自己的名,秦琅挑了挑眉,对上少女那张在月色下温玉一般的面容。
时人的名和字有很大的区别,名为父母长辈所唤,字才是同辈友人或者外人所唤,因为还未及冠,秦琅无字,好友与亲近些的奴仆皆是唤一声秦二郎,再不济也会称呼一声二公子,这扬州来的居然敢直呼他的大名,秦琅心中怪异。
“你什么意思!”
没有错过那句处心积虑和戏子,宁姝虽不知秦琅在想什么鬼东西,但却实实在在糟践了她。
怒从中来,宁姝簪子都不找了,倏然间站了起来,带起两肩青丝飞扬,眉眼粲然。
不同于那夜的苍白柔弱,今夜的她鲜活而富有生命力,甚至敢对他怒目而视。
为了勾搭自己,她竟连发髻也未梳,当真是会舍脸面的。
女子梳发,一为仪容,二为闺房私事。
一般来说,只有疯傻乞丐之流,才会在外公然披头散发。
当然,姑娘家在自己的闺房对着自己的夫婿也是正常的,可如今这宁姑娘脑子应当也正常,但却披着发见他,这让秦琅不得不多想。
然秦琅也须得承认,这个扬州来的宁姑娘确有几分蛊惑人心的姿色,若不是她太急功近利些,秦琅看着这张脸,心情好时也是愿意给几分好脸的。
听见她还敢回问自己,秦琅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什么意思?还非要爷将你的心思说出来,讨个没趣?”
莺声和燕语两个丫头本来也在提着灯笼找姑娘的簪子,见那推了姑娘的秦二郎凑到了姑娘身旁,两人神色一紧,赶紧围了过来,生怕她们姑娘被秦二郎欺负。
但两人忘了,自家姑娘的性子摆在那,哪里又需要别人保护。
只见宁姝不声不响地看着秦琅,面无表情,声音也压抑着怒火。
“我什么心思你倒说说。”
宁姝犹如看着一个有脑疾的病人,心态诡异地沉静了下来。
秦琅对着面色平静到诡异的宁家姑娘,心里称奇的同时竟产生了少有的退缩之意,喉咙中那句“想嫁给我的心思”死活吐不出来。
最后,憋了半天,秦琅只暴躁且带着一丝别扭地说了句:“你别白费力气了,爷不喜欢你这样的!”
身后,目睹了全部的戟安张了张嘴,面色震惊地看着自家主子,想救也救不回来了。
两个丫头更是气得面色通红,附带着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眼前的秦二郎。
想上前支援她们姑娘,却看见姑娘对着她们摆了摆手。
紧接着,她们瞪大了眼。
“我呸!你以为姑奶奶喜欢你?还在这偶遇你?你怎么不撒……找盆水照照你自己的样子,跟你哥一个天上你个地下,还孪生兄弟呢!若不是这张脸,我还以为你从哪个山窝窝里捡来的,听好了,姑奶奶才瞧不上你,少给姑奶奶自恋!”
尚还沉浸在这个扬州姑娘喜欢他的情绪中,秦琅被面前看着娇娇弱弱的姑娘骂了个狗血喷头,那中气十足的清亮声音,差点没把秦琅的耳朵震聋。
待反应过来宁姝骂了他些什么,秦琅一瞬间呆滞了起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气撒了出来,宁姝心里好受多了,胸口起伏不定,面上显然是一副舒坦的模样。
事不过三,她再不想惯着这个贱人了!
她何曾受过这种气,就算秦琅是天皇老子,骂了他之后要被问斩,宁姝也要将这口气出出来,要不然她死不瞑目。
“你这个泼妇!”
显然,反应过来这位宁家姑娘说了些什么,秦琅差点没气得背过去,胸口起伏地比宁姝还厉害,一手指着她,目眦欲裂道。
身为长公主与英国公之子,陛下最宠爱的外甥,秦琅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辱骂,还是一个他本来以为爱慕自己的姑娘。
但从此刻开始,他就像被泼了一盆带着冰渣子的水,什么自以为是都浇醒了。
若眼前是个男子,他早就上去将人一顿好打了,但残留的理智让他迟迟没能对一个姑娘下手,只能自己气得暴跳如雷,半晌憋出一句泼妇之言。
“还敢骂我是泼妇,你才是贱人!”
“刚来盛京就抢道,害我头上撞出个疙瘩,前夜又趁我身子不好推我,还敢骂我矫情,今夜更是让姑奶奶开了眼界,姑奶奶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烂人,要不是怕姑母担心,我早早便骂了你,还用等到现在,当真是便宜你了,哼……”
要论吵架,宁姝还没怕过谁,尤其对着这个秦二郎,她更有理了。
被宁姝一连串的的斥骂砸得抬不起头,再反应过来时,就看见人被两个丫头架着跑了。
秦琅人都差点气得厥过去,要不是随侍戟安在后面抱着他的腰,秦琅非得追上去将那个泼妇制住,给他十跪九扣地赔礼道歉。
愤怒当头,秦琅根本来不及细想刚刚宁姝怒斥他的话,头脑中全是被一个娇弱姑娘家斥骂成贱人的情景。
“给爷
', ' ')('放手,爷要去教训那个泼妇!”
秦琅看着宁家姑娘逐渐消失的背影,低头看着死死抱着他腰的戟安,脸色铁青地怒吼道,那模样活像一头暴怒的雄狮,下一刻就要吃人似的。
“二郎,二郎,你冷静些,人家好歹也是三夫人的侄女,扬州刺史的千金,你不能打人家姑娘啊!”
他家二郎从小就生龙活虎,平日里又热衷练武,力气大得像牛,戟安为了拖住他,几乎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堪堪将人拖得寸步难行。
他一边拖着人,一边劝阻道,生怕二郎这炮仗性子将人追上去打了,那到时候场面就难看了。
也亏得夜里这沁芳园无人,主仆两这半天的拉扯没有叫旁人看见,要不然二公子发疯的事将会很快传遍英国公府。
……
而宁姝这边,被两个丫头半拖半拉地架回流芳阁,心中怒火未平,将身上斗篷狠狠往地上一丢,声音恨恨道:“拖我回来作甚,我还没骂够呢,再让我多骂几句才是!”
往榻上一歪,宁姝还觉不解气,打了怀中软枕几下,好似那软枕就是秦琅那小贱人似的。
莺声和燕语一个脸色发白,一个脸色发红,皆是惊魂未定的模样。
“我的姑娘,不,我的姑奶奶,你还没过瘾,婢子当时瞧着那秦二郎的脸色,都要杀人了,婢子都怕他一个脑子不清醒打你啊!”
莺声拍了拍胸口,脸色白如纸,燕语也是认同了这番话,狠命地点头道:“是啊,纵婢子平日也是个大胆的,刚刚都要被姑娘吓死了,把秦家二郎骂成那样,看着那拳头就要姑娘身上了!”
宁姝一听这话,杏眸一瞪,更来火了。
“打我?他敢,若是他真做出如此猪狗不如的事,我定要让爹爹和爷爷去陛下那告他一状,就算他是陛下亲外甥又怎么样,我家也不是好惹的,看陛下好意思不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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