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爸呢?”
“我妈说她爸是拾荒的,嫖了她没给钱!”
颜霁盯着小晏灯,她好像没听见一样,以一种防备姿势抱着书包缩在墙角,神情平静,目光平静,连呼吸的都是平静的。突然,小晏灯抬起头,无风秋水般的眼睛像是被太阳照到,泛起亮光。
颜霁扭头,看见年少时候的自己。
太陌生了。
与其说像一只被激怒的幼狮,不如说是一头恶龙,一头摩拳擦掌准备喷火毁灭城镇的好事小恶龙。
十一二岁的小颜霁,乱糟糟的短发像个假小子,短袖歪着领子,袖子撸到肩上,臂弯里勾着一直脏兮兮的足球,满脸的不痛快不耐烦:“你们哪个学校的?”
“你管得着吗?”
小颜霁抛起足球扬脚一踢,足球飞射直接撞在搭话的黄毛少年肚子上,只听一声惨叫,黄毛脸皮先白又红,抱着肚子栽在地上,疼得瑟瑟发抖,像是一条蚯蚓在地上拱。
足球滚回小颜霁脚边,她抬脚踩住:“敢跟我这么说话,你是活腻了。”
颜霁看着小时候的自己,哑然失笑:真嚣张。
此时耳边传来一声呼唤:“颜霁。”
颜霁猛然站起身,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景象如水面荡起波纹,模糊不清,纷乱嘈杂,无数人在咒骂,无数手在殴打,它们争先恐后想将颜霁推向深渊。
好疼……头好疼……
颜霁扶着乒乓球台站起来,水泥球台的角上沾染血迹,将灰白的水泥染成褐红色。
好疼……
颜霁伸手碰了碰额头,摊开手掌,满目猩红。
呼、呼、呼……颜霁连连急喘,疼痛带来了难以抑制的愤怒,怒火烧心,熊熊燃烧,破膛而出,烧毁一切!
颜霁抓起球台中做挡板的一截砖头,转身扬起胳膊奋力一拍,男孩比颜霁高半个头,挤在人群里嚷嚷着什么,颜霁一砖下去,顿时数道血痕蜿蜒而下,男孩整个侧脸像被鲜血切割分裂。
“颜霁!”
颜霁一惊,撞到身后的栏杆。
应照急忙拉住她:“颜霁,我说话吗?看着我,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
颜霁粗促一声,来不及吸气:“呼…应…呼,你救出老师了吧!呼呼…我……”
应照暗自揣测,面色丝毫不露,轻抚颜霁后背帮她顺气:“你慢慢说,从给我发第一条短信开始。”
颜霁心急如焚,哪里有心思和她细说,哑声追问:“应所长……呼,你有没有…看见我老师?”
应照见脖颈青紫色掐痕迹狰狞,每说一个字都极为痛苦,恐怕是伤了喉骨。离从派出所分开不过几个小时,也不知这孩子遭了多少罪。
应照掂量一下说:“我去纪氏药业的路上收到你第二条短信,‘危险,请务必谨慎’。我就先去市局申请了配枪,以及……路上听见爆炸声……”
颜霁听到这里脸色一下煞白,应照后面说了什么她全没听进去,她推开应照,跌跌跄跄跑向路边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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