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阁里的客人都散了,常曦也带着她的月光宝石离开了,偌大的紫宸宫,就只剩下了帝君和张天师。
炎江凌从桌子上拿起一壶瑶台醉,坐在大殿的台阶上,仰起头猛地灌了一大口。张天师从未见过帝君如此模样,消沉,低迷,仿佛脆弱到不堪一击。如果一开始就抵死不信这姻缘之说也就罢了,可他偏偏将信将疑,还带着路牌去了那三生石。张天师看到帝君这个样子,觉得自己有很大的责任,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就是帝君的系铃人。
张天师从袖口掏出一个路牌,坐在了帝君身边。
“帝君,这路牌上的字,全都没了,也就是说,您和这个女子的缘分,到此为止了。”
炎江凌接过来路牌,他没有自称本座,而是以我相称,“我本以为,我就是天煞孤星,可是你却偏偏给我带了这个人。我守护过她,我守护过的,你知道的,我只是一直没有动情。这一世,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带她进了幻境,然后经历了一些事情,可我却没有走进她的心。”他又灌了自己一口酒,“我已经忘了常曦,我们要想到她会来,我更没有想到,她那个神谕,真的就应验了。”
张天师长叹一声,“常曦爱慕了您十几万年了,您却避而不见……”
炎江凌打断了他的话,“常曦爱慕我,我何尝不知,我只是一心修行,心念开坛布道,不喜□□之事。还真是可笑,我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会红鸾星动,我会跟一个凡人女子大婚。常曦的诅咒,我一直当个笑话来听的,却忽略了她创世神祗的身份。就在刚才,我还以为那是不可能的,结果,云瑶却真的灰飞烟灭了。我可是这十方天地的主宰之神,却连一个神谕都不能破解,保护不了我心爱的女人。”
张天师摇摇头,“帝君,常曦与女娲娘娘和伏羲大帝一样,是创世之神,神谕自然无法破解。容小神多一句嘴,您是真的心悦那个女子,还是因为鬼帝跟那女子百般缱绻,您生了妒意?”
炎江凌放下酒壶,无奈一笑,“情爱之事,如果能说得清,道得明,也就不需要那三生石了。我不知是被那顽石迷惑了心智,还是真的心动,我就是陷进去了。现在缘分已尽,那女子灰飞烟灭,你说我这是孽缘吗?”
张天师继续摇头,“小神给帝君讲一个故事吧。相传有一个女子,她的名字怎么都不能刻在那三生石上。可是女子不信邪,她带了十方天地最锋利的刀斧,可是名字刚刻上去,字迹随即就消失了。于是她站在忘川边上,化成一块枯骨。很多经过忘川的人,都不予理会这一具枯骨。有一个人经过那枯骨时,为枯骨盖上一件衣裳,匆匆赶去了忘忧阁;过了很久,又来一个人,他也看到那枯骨,和已经风化了的衣服,于是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包着那枯骨,一并带去了忘忧阁,踏上了轮回路。”
炎江凌变得面无表情,“这是鬼帝的失职,怎么能允许忘川边上有枯骨而不自知?巡视忘川的冥司,也要一并受罚,有人肆意破坏那顽石,也是不可饶恕。哎,不对,怎么会有生人到忘川边上?那些能在忘川的,都是没有生命的魂魄呀,怎么会有枯骨?”
张天师轻叹一声,又摇了摇头,“帝君,小神给您讲这个故事,是想跟您说,当初您带着这路牌到忘川边上,随手把它丢在忘川边上,而慕云哥哥则是把路牌捡起来,带走了。这就是您和鬼帝的不同之处,这也是小神想通过这个故事传达给帝君的意思。”
炎江凌的眼睛有些茫然,不过那神态,似乎恢复了帝君的威仪,“你就是想说,本座跟她虽然只是有这么个姻缘的名头,但是却不会坐实;而夏慕云,才是她真正的归属。”
张天师点点头,“帝君明鉴,小神正是这个意思。”
炎江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竟然有些凄怆,“道陵误我!”
张天师也有些遗憾,“如今,那姑娘灰飞烟灭,不知道还有没有聚魂的可能,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