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毓(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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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州本是人间一处富饶乐民之地,在方方正正的都城之间,一条清澈的河流穿城而过,流水潺潺,水清而鱼多,传说曾是神界毓川的一条支流,太清天君三千年前曾下人界游历,路过宁州此地时,拔下发间玉簪,凌空一划,引来毓川,润泽万民。

可惜,世间万事盛极必衰,千年的富饶被战火毁于一旦,摩罗国大军围城五年,若不是宁州富饶多年,否则面对排山倒海的魔军,怕是连一月也撑不住。

宁州河自围城的那天起,就被鲜血浸得通红,不知是人血所染,还是摩罗国的术士的法术,河水腥臭无比,再也不能喝了,只剩下宁州城主家中的古井还在涌着清水。

一个女人跪在地上,哀哀的哭着,她身穿丝线退色的绫罗,原本的乌发也染了霜,“老爷…不行的,不能带走我的瑜儿….”

城主只是愣愣地坐在太师椅上,他胡子都花白了,脸上都是经年筹谋辛劳印下的沟壑,“…语颜,我们没有粮了…从明天开始,宁州就要断粮了…”

“那我们就打出去!继续派人去求援!”,语颜猛地抬起头,她是极为美丽的一个女人,此刻脸上流满了眼泪,“老爷,不能用瑜儿去换呀!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傅老爷长叹一声,伸手扶起她,“夫人,那封战书你也看见了,这是宁州百姓最后的机会啊。”

“让我去吧。”,周夫人哭得浑身颤抖,“老爷,你知道瑜儿到了他们手中会有什么下场的——”

傅老爷手猛地一抖,然后狠心推开了语颜,他朝门外沉声道,“看好夫人。”

城主的宅邸很大,一重重的院落弯弯绕绕的,傅老爷屏退家丁,好一会儿才走到一个小院前。

他静默地站了许久,直到最后一丝晚霞都被黑夜掩盖了,才慢慢地走进去。

听到他的脚步声,一个15、6岁的少年马上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穿着月白色的粗布衣,恭顺跪在傅老爷身前,小声道,“爹。”

傅祈就着月光黯淡的光线,细细地打量少年如白玉般的脸,他低着头,墨黑的发丝垂落,更加衬得他的颜色雪白,眉如墨画,悠长的睫毛颤了颤,他慢慢抬起头,有些惊惧不安地看着父亲。

“瑜儿,”,傅祈缓缓开口,声音沙哑,“终究是爹对不起你。”

他生得极美,一双杏核的眼眸里是不似人间的深蓝色,傅祈曾在年轻时去过孤落崖,传说那是人间的天涯海角,度过那片无垠的苦海,就能到达灵虚仙洲,那是唯一能窥得神界的灵地,可惜,从没有人去过。后来,瑜儿出生了,那双蓝眸把他和语颜都吓得不轻,傅祈看着这双眼睛,总是想起那片苦海,在这神魔横行的人间,他的孩子,也许不是人间之物。

随着静瑜一日日长大,小小少年愈加美得妖异,,眼睛更蓝,如海般深邃,傅祈不敢再让他出门,只是经年累月地关在小院里,谁也不得见,对外只说是病逝。

摩罗国是如何得知的,想来也和静瑜的前生因果相关,只是摩罗国人早就被魔域毒气侵蚀,所有人的眼瞳都是妖异的深红,瑜儿又怎么会是魔族血脉呢?

凶多吉少。

傅祈不忍再看,转身离去,留下少年一人孤零零地跪在院子的石板上,良久也不起来。

天边逐渐散射出橙红日光,傅祈趁着城中幸存的百姓和守城官兵还没起身,命家丁准备了一架马车。

这是13年来静瑜第一次踏出他的小院子,他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衣,瑟缩地站在傅祈身后,愣愣地看着宅邸大门前的马车。

傅老爷忍痛捉着静瑜的手腕,把他推了上去。

静瑜似有所觉,湛蓝的眼睛里溢出泪水,开始挣扎起来。

“瑜儿,不要怪爹。”,傅老爷双目赤红,轻而易举地制住了他,并去过一旁的马鞭把少年的双手紧紧地绑了起来。

“爹,不要赶我走。”,他哽咽着,不停地摇头,恳求着,但他身体孱弱,根本无从反抗,很快就被锁在了马车里。

“去吧!”,傅祈往马的后腿刺了一刀,马嘶叫起来,扬起马蹄,绝尘而去。

傅祈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马一路飞奔到城外,守城的卫兵得了城主的吩咐,等到马车到时便把城门打开,静瑜在车里小小地缩成一团,紧紧地闭着眼睛。

马车一阵抖动,静瑜惊呼一声,近乎被颠出车外。

“好一个宁州城主,”外面有人在说话,但语气森寒阴毒,令人十分不舒服,“果真舍了亲儿求和。”

马车的门板被一脚踹开,木屑飞溅,一直穿着焰纹盔甲的手随手一捉,“好强的灵气,大人说得对,宁州居然藏着这等灵脉仙族,拿这小东西化炼,让弟兄们好好修炼一番。”

此时异变突生,那匹马突然狂暴起来,前方的双蹄高高地抬起,踹倒几个摩罗士兵,接着转身飞奔而去。

为首的那个摩罗兵脸色铁青,“给我追!”

静瑜艰难地爬到破碎的门边,绑着的手捉着被踢破的尖锐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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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很快就流出血,染红了他的白衣。

他没办法驱使这匹疯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城外的血色宁州河越来越近。

疯马嘶叫着,带着马车里的小主人,跳进了湍急的血水。

从那天之后,宁州城主一家就再也没有了小儿的消息,不知他是生是死。摩罗并没有退兵,但是宁州的求援终于得到了回应,北边沐寒城的安王派出十万援军,把摩罗一族打回岐岭之外。

生活似乎又回归了平静,没过几年,傅城主与夫人双双病逝,皇城又派了一名官员来接管,没人记得傅城主曾经有个独子,也没人知道宁州河里来不及挣扎便凋零的少年。

踪迹诡秘的魔族,连年受苦的人间,似乎与灵霄之外的乐地无关。

云蒸雾绕,一艘巨大的船只在云雾中央行驶着。这艘船真大啊,船身用万年的阴沉木整颗雕刻而成,甲板上有殿宇森严巍峨,玉瓦鎏金。随着船只把云雾破开,露出一片壮阔的水域,两侧清浅,接着似有崖壁在水下陡然而落,水变得深蓝,看不清有多深,就算是法力高强的仙娥,也只敢在云岸边戏水。

云岸边围观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云层中也开始出现零星的殿宇,他们靠着涂了朱漆的栏杆,伸长脖子想看清楚船上的人。

“好气派的大船!”

“太子殿下真的在上面吗?”

“是的呢,听说殿下元丹练成后便下凡游历,如今总算是回来了。”

一个身穿绿色衣裙的小仙娥羞红了脸,用衣袖半掩着脸,“怪不得天后娘娘昨夜召了几位上仙入宫,合着是想给殿下选天妃呢。”

“绿珈这是想做侧妃了。”,穿着藕粉色襦裙的仙娥调笑道,“不过嘛,殿下如此俊美,若是我,就是做个宫女也好呢。”

众人说话间,驮着宫殿楼阁的巨船早已翩然行远了。

任是太子游历归来的盛宴多么壮观,都与仙宫各苑的仙奴无关。

他们或是坠仙之后,或是犯错被贬不愿下凡的仙家,日日打理殿阁浇灌桃园,都盼着早日洗清罪孽,恢复自由身。

虽不能到天门,但他们依旧可以踏上雾蒙蒙的云层,又或是御云而行。

静瑜见他们嘻嘻哈哈的样子,心里艳羡,可他不能。

他死后,被黑白无常套到地府,可阎王翻了半天生死簿,都没找到他的名谓,奇异的是,他身上灵脉仙根华彩宛若光晕似的包裹他的魂体,怎么看,都是个仙家啊。

可是,无论天上人间,还是地下涌出的魔族,都没有关于他的只字片语。

没办法,阎罗遣人把他送到神界,看真正的仙家如何安排这无主之人。

静瑜被安排在天帝的御殿里,日日抄录仙凡两界的细事。所有人都不理会他,不但因为他连云也踩不上,还因那双蓝得妖异的双眸。

有人说他定是不知从何处偷了灵根吃下的魔族,所以连御云都做不到。

还有人说他会不会是上古坠神的后代,因而才如此怪异。

静瑜平日连头也不敢抬,眼眸低垂,反正他连御殿都出不去,每日就安心地在藏卷阁抄录,倒也安稳不知时日过。

唯一会和他温和地说话的,是他从来不敢抬头看的天帝陛下,和二太子悯泽。

他听说,天帝是天地初开就存在的神只,上古鸿蒙唯一存在到今天的上神,可他快要油尽灯枯了,所以才把太子召回,接过他手中的苍生。

眼前突然出现的长袍一角,天帝陛下依旧年轻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汝随吾到天门一观。”

静瑜一惊,“天君——”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臂一紧,竟被直接捉着腾空而起,脚下一空的感觉让他禁不住地战栗,云雾扑面而来,他就这样被捉着手臂,脚下越过数不清的殿宇。幸好,几个呼吸之间,双脚再次踩到砖地。

天帝居然带着他到了天门,静瑜想不通天君此举是何意,只感觉玉阶下的众仙家都在拿眼看自己,静瑜垂下头,隐去眸子里湛蓝的光泽,恭顺地跟在天君之后。

茫茫云雾被汹涌的灵力破开,天门万阶下的云幛从中分开,一条长的看不见尽头的天河枕于其中,山一样的巨船缓缓靠近阶前与水面齐平的玉台。原本看着他窃窃私语的仙家都被吸引了目光,屏息看着那锦绣之色。

“玄毓的灵力竟能轻飘飘地就破开天门云幛,胜过天君当年了。”,天后娘娘面目端庄,一双美目在太清天君身后仙奴的身上停了一瞬,转而对太清天君说道。

“有着吾与泫女的血脉,玄毓自能胜任这三界之主。”,太清天君淡淡道。

仙舟的龙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平整,船头的楠木互相推挤再排列,形成一道宽阔的,向下的木阶。

先是仪容秀丽的宫娥,分成两列缓步而下,再接着是品阶更高的天兵,一个身穿银白华裳的男子从中走下,他头戴金冠,墨黑长发束在脑后,雅人深致,俊美得教人不敢逼视。

生就一副风流锦绣的相貌,眼睛却冷冰冰的,每上一步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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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两旁的仙家都不受控制地行跪拜之礼,盈满冰寒之气的灵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一直走到天门的望仙台,玄毓脸上才有点笑意,在太清天君与泫女娘娘面前行古礼,说道,“玄毓历练而归,见过父皇母后。”

二太子悯泽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皇兄这一去就是数不清的春秋,可算是回来了。”

玄毓起身,与他站到一处。他留意到,天君身后竟然跟了个小仙奴,虽是低垂着头,但似乎丝毫未受自己灵力的影响,连衣角都不曾动。

静瑜深感自己不该站在此处,又不敢忤逆天君,天君和泫女娘娘所说的灵力,他半点也感觉不到,只出神地看着脚尖发呆。

天君心情极好,与泫女携手登上九重大罗天宫,每一级玉阶都是凌空的,静瑜不得已地跟上,每一步都走得小心,因而也没注意周身的人。

脚下一滑,悯泽扶着他手臂,“我扶你。”。见他如此关心这个仙奴,玄毓冷冽的眸光染上兴味,莫不是这九重天也染上了凡间的尘俗。

“不——静瑜不敢。”,静瑜往后一退,他本就站不稳,适逢劲风一吹,他忍下一声惊呼,从玉阶上滑下,掉进云层之中。

悯泽神色一变,就要跳下相救,却被玄毓止住了,“他是谁,何必你去救?”

脚下云层乌云闪电堆积,看来凡间又要有一场天灾,静瑜掉进那里,恐怕顷刻间就被撕碎。

天君和泫女娘娘看着,感觉到天君瞬间异动的魂火,泫女笑道,“天君想救就救吧,只是,事后要给泫女一个交代。”

片刻间,悯泽推开玄毓,从玉阶上跃下,黑发从发端开始变金,整个人幻化成金色的蛟龙,直直像雷电之处坠去。

静瑜眼睁睁看着天阶离自己越来越远,身下是隆隆的雷响,发丝被风吹得散乱,染上了云雾里的水汽。

一声长啸,金色蛟龙腾云而来,鬃毛和长长的胡须猎猎作响。蛟龙只有四爪,鳞片也不是金精玉质的光泽,他还没成型。

腰上一紧,静瑜闷哼一声,在坠入雷电前,被蛟龙的巨爪捉住了。他大口地喘气,劲风吹得他近乎窒息。

悯泽带着他飞到玉阶之上的九重天宫,一碰到玉砖,他就化回人形,一丝发丝也不乱,手里还托着那仙奴的腰。

一直负手而立的玄毓这才看到这个仙奴的样子,雪肤墨发,精致妖异的美貌,还有——一双蓝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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