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伯丰赶紧顺着她的话说:“哦,那倒是挺厉害的。”脑子里乱糟糟的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灵素却突发奇想,拉着他的袖子把他扯出屋门,然后道:“你看着啊。”说完话,一拧腰,腾地就上到了屋顶。这是个星光天,虽没明月,影影绰绰也看得清楚。方伯丰瞪着眼睛傻在了那里。灵素一扬胳膊,又轻轻落到了他跟前。翘着嘴角笑问:“怎样?厉害吧?”
啊呀,总算也有轮到她显摆的一日啊!灵素心里好生感慨。
方伯丰耳根那阵酥热可算散干净了,一把拉住灵素就进了屋,关上屋门,低声急速问道:“你……你可是会功夫?”
灵素迟疑着:“功……夫……”
方伯丰轻轻敲着桌子,“你说能在水中屏息那么久,想来就是那传说中的‘龟息大法’了!还有飞上屋顶的,那是轻功!怪道你能追着鸟儿呢!你可还会些什么?刀法?剑法?暗器?”
灵素心里乱动,“刀法,剑法?我不是剑修啊,暗器?什么东西,可能是符箓那些?我倒是会使可不会画……唉,枉我方才还觉得轮着自己显摆了呢……”遂嚅嗫道:“那些嘛……倒是有会的人,可惜我不会……我、我只会那两样……”
方伯丰立马道:“这已经很厉害了!想来也是了,你一个女儿家,学那些打打杀杀的也不合适。这轻功和龟息功倒是利于行走江湖,是个保全自己的好法子,合理,合理。”
灵素想着估摸着这里也有能做到自己方才所说的程度的,那就好了,省得以后麻烦。又试着问道:“你说的轻功,那样的人从我们这里到、到埠头镇上,大约要走多少时候?”
方伯丰道:“那自然要比常人快一倍不止,估摸着半个时辰不到应该就能到了吧……我也不太肯定,我只在书上看过有这样的人,你是我头一个见着真会轻功的!”
灵素一听半个多时辰心里就没了再探问的兴趣了,转了话道:“你猜我在河底寻着什么了?”
方伯丰道:“什么?难不成有好些青钱?”
灵素笑道:“你还真猜着了!一匣子呢,我有些犹豫了。你不是说过,这贵重东西要还给人去么,可我实在不知道要还给什么人去。且那东西想来日子也久了,那木匣子都沤朽了,都靠几圈铁箍撑着呢。”
方伯丰皱眉道:“你一说这个,我倒想起一出传闻来。”
原来之前有个行商,借了岳家的势力做大了买卖,奈何妻子日渐年老色衰,他就想另娶一房偏房。因怕家里太太不肯,是以都是暗地里悄悄行事。可惜纸包不住火,在这行商好容易选定了人,预备给那位花魁赎身的当口。那位太太带了娘家兄弟拦在了半路,把那行商带去买人的银钱都直接扔进了水里。且当众历数行商当日如何难以为继,如何靠着自己娘家一路提携发迹,到如今却做出这样事来,却不知是自古男子皆薄幸,还是商人有利无心!
当日这事闹得极大,有说男子负心薄幸的,也有说那家太太醋妒可笑的。最后那花魁娘子自然赎不成了,老岳丈给闺女撑腰同那行商和离,还把外孙外孙女都带走了改跟娘姓。那行商本是小门小户出身,族里也无甚脚力,到县里去递状纸也没人接。据说曾去岳家门口跪求,被一通扫帚打了出去。
方伯丰道:“你说起一匣子青钱,我就想起这个典故来,却不知是不是这事里头来的。”
灵素问:“那要还给谁去?”
方伯丰摇头:“还不了,我不过整好想到这事罢了。且你说那匣子都朽烂了,想来年深日久,恐怕只能算个无主之物了。”
灵素笑道:“那就是归我了?”又问方伯丰,“你可知道我捡了多少东西?”
方伯丰笑道:“你捡的就自己好好收着吧,只当你的私房钱。挣钱养家本该是男人的事。”他是读书人,从来都是是非黑白清楚分明的,这回灵素总说的“捡钱”一事,他虽搜肠刮肚也想不出究竟哪里不对。可若说自家娘子四处水底路上地搜寻人家遗失之物来贴补家用,真是怎么想怎么别扭,才会有此一说。
灵素哪里知道这个意思,便乐呵呵道:“那好吧。我明儿去看看哪里能买着草药的图书的,我就能买来看了。”
方伯丰奇道:“听你方才说有一匣子的青钱,怎么也得合好几贯钱了,怎么还惦记挖草药的事?”
灵素摇头道:“那些东西若是沉在水底,就同烂泥无异,不也可惜得很?我把他们寻出来,就又能到人手里用起来了,也算变废为用不是?可若只这么着就没意思了,我还是想要做些长本事的事情。”
方伯丰品品这话,笑道:“竟是你想的明白。”
灵素知道自己灵境的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晓得的。自然不会在方伯丰跟前清点东西。方伯丰也不追问她把东西收在了何处,只当她要防着那边不时过来探查自家屋里动静的人。
因如今晚饭都吃得饱足,方伯丰便从官学里带了抄书的活计回来。这会儿收拾干净了桌子,就在外间的饭桌上抄写,里头地方小,灯火不便。
灵素便在一旁小杌子上坐着,抱着两膝看着炉子,实则正在灵境里把各样东西归类清点。
那装青钱的“匣子”足有尺半长一尺左右的高深,里头的青钱原是一筒筒码放的,这会儿中间的穿绳好些都朽烂了,便散作了一堆。里头原先足足二十贯,青钱一当五,一贯青钱便是五贯铜钱,这就是一百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