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柔软的内心埋下了一颗不平的种子,浇以至交之泪,在等待有阳光照耀之时,便徐徐破土。
下午,薄珏陪着江游去做身体检查,这次主要是检查精神状态,每年成人仪式举行的密集期,学院第一关注的是结契初期的契子精神状态,第二关注的就是丧偶的契主的精神状态,因为这两类人,是自杀倾向最严重的两类。
医学上将人们的心理评估分为a-g七级,从高到低,e是高危级,f是严重警告级,必须进行强制隔离,一旦降到g,自杀率高达99%,区别只在于成功还是未遂。法律规定,如果是丧偶的契主心理评估达到e,就要被考虑送往疾控中心——专门收容有心理疾病的天宿人的地方。如果达到f,手段就会变为强制。
早上给司白测的时候,心理评估是c级,谁知道后来情况陡转急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所以江游这次测试结果为c级,却丝毫没有让席贤放下戒心,最终江游还是留院观察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薄珏步履轻浮的从医院出来,走到白天那条长椅时,脚步一软,几乎浑身脱力的坐下。
她胃里泛起恶心来,弯下腰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酸水逼得她泪眼朦胧,历史悠久的长椅嘎吱一声响,有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还递了一瓶水,薄珏接过,说:“谢谢啊。”
“这件事应该怪他自己。”来人发话了。
薄珏满积的情绪像是打开了一个宣泄口,通通爆发出来:“赵黑炭!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最好不要挑事!说我可以,但我不允许你说我朋友!他契子已经、已经……你到底想怎么样?!”
那人竟然是上午消失后就再也没出现的赵清阁。
“不想怎么样,陈述事实而已。”赵清阁没有任何波澜起伏的说,“他不该不知道契主有绝对的控制权,就算不知道,席医生也会告诉他,我问过席医生了,契子失踪后将近半小时才找到人,是为什么?江游干什么去了。他明明可以早点找到她,然后控制她,他契子就不会死了。你说这件事不是他的错,是谁的错?”
薄珏像是看着陌生人那样看着她,难以置信的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可是他们是爱人,怎么可以那样做?”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薄珏,你不该这么天真的。”赵清阁目露疑惑,“这不像你。”
薄珏懒得管她什么像不像自己的问题,她的重点完全被前半句吸引过去,而且深深的表示不赞同:“非常时期?什么是非常时期,这个由谁来定?如果生活中契主觉得这件事自己是对的,契子是错的,这是不是非常时期,然后契主就可以随意控制契子的精神了,很抱歉,我不知道这样的结合还有什么意义。”
赵清阁盯着她看,反而罕见的露出了一点笑容,可这次看起来就是满满的讽刺了:“可是现在事实是,江游没有控制他的契子,然后他的契子死了,江游这一生基本已经毁了。你知道契主法则是什么么?”
“什么?”
赵清阁冷冷的吐出三个字:“是无情。”
薄珏手掌猛地攥成拳。
赵清阁:“为情爱所限,不敢也不愿去控制你的契子,不是任何时候都是对的,起码在结契初期不是,如果你控制、支配她可以让她活下来,反过来如果你退缩了,她就会死,你选什么?”
薄珏:“我……”
赵清阁说:“如果是我,一旦发现有不对的苗头,我就会控制支配她的一切,一直到度过紊乱期,那样才是对我们俩最好的选择,毕竟如果没命了,那才是什么都没了。”
薄珏语塞片刻,又目露期冀:“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你是不是……”
后面的话她没再说出口。
赵清阁说:“是。”
薄珏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赵清阁说:“我觉得你是学院里比较有意思的一个人,之前我提醒你,叫你不要输给任何人,现在觉得还不太够,我应该说得再直白一点,我不想唯一的对手死掉。”
赵清阁说:“我还要训练,我先走了。”
薄珏神色微妙,等到赵清阁走得没影了,才对着人消失方向的空气拳打脚踢。
是什么是,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你就是是是,是个屁!是个大黑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