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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十五分。
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咖啡厅,好像已经变成一种规律。
我是个很有规律的人,说难听点就是不喜欢变化,这次的晚餐也点了日式咖哩饭。
吴凯威走进厨房後,我惯x地走到玻璃橱柜前,仔细查看里面的物件,害怕在不留意的时光里,又多了件熟悉的物品。
观察了许久,没有发现新增的物品,视线扫过有些失望地回到位子。
店内的钢琴曲正好播到五月天的《突然好想你》纯音乐,不知为何,我略有所思地摆弄着桌上的满天星。
叮叮叮……
晚上九点二十五分,咖啡厅内迎来第二位顾客。
平日这种时候,我会果断地起身帮吴凯威招待顾客,但如今真的疲惫得连话都不想说,只想呆在属於自己的世界里。
那人踏入咖啡厅後,关上了门,没了脚步声,也没有推开椅子的声响,彷佛只是静止在原地。
店内的钢琴曲持续播放着,但却充斥着异常安静的氛围。
纠结许久,终於回过头观察诡异气氛的源头。
不回头还好,一回头才确切t会何为无处可逃。
那人站在离门口不远处的地方,如同我所猜测的停留在原地,没有前进也没有後退。
如此毫无防备,亦如十年前的初相见。
他站的地方跟我有些许距离,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不知道他眼底蕴藏了什麽样的情绪,只看见他温柔地扬上嘴角,朝我的方向点头。
熟悉的身躯、熟悉的温柔眼神、熟悉的笑容……
时间过了很久,我依旧没他大气。
对上眼的瞬间,理应迅速别过头,装作丝毫没发现这人的存在,但无奈自己反应迟钝,错过了别过头的h金时期。
基於无处可逃的情景,再加上对方也客气地打招呼,我也只能yb着自己挤出笑容,随即收回视线,努力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
虽然已用最快的速度回过头,但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那对望三秒的回忆,呼x1忽然间变得急促。
这仅仅三秒的对望,又不知道该用多少青春年华去遗忘。
这世上就是有一种人,仅仅一个眼神,便能够将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内心世界,震得毫无完好的一角。
他是我ai了两年,却用毕生遗忘的人。
他是让我ai得失去灵魂、失去自我、明知会粉身碎骨也要奋不顾的存在。
“欢迎光临!”
吴凯威的人还没出来,洪亮的声音便已於厅内回荡。当他真正走出来,看见顾客的瞬间,原先的热情冷却不少,下一秒向我投来关注的眼神。
我连吴凯威的眼神都不敢对上,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手上的日式咖哩饭,那是目前唯一能将我从尴尬气氛解救出来的道具。
吴凯威尴尬地摆放着盘子,随即给予我一个尴尬的眼神,还有低声的喃喃自语。
“赎金自己上门了。”
我在心里瞪了吴凯威千次万次,恨不得狠狠地揍他一顿,却只是压低着头,不敢对上任何人的视线,双手不争气地颤抖。
不知道为什麽,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可面对他的时候,我依旧像当年那个胆小如鼠的nv孩。
我以为这样奢侈的对望,便已经是故事的终结;我以为这样颤抖着身躯,内心一ch0u一ch0u的揪着,便已经是疼痛的最高境界,却没想到这一切不过是故事的开始。
他的声音於身後响起,那麽熟悉,那麽靠近。
“你开的?”
这句话他是对着吴凯威说的,即使不是与我对话,但一字一句敲进我的心里,那个瞬间,心跳快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
我听见内心世界崩塌的声响。
他的存在本身就足以让我的世界崩落。
“要吃什麽?”
身後响起脚步声,离我的方向越来越靠近。
这男人,就连平白无故的巧遇,都要将我推入最绝望的深渊。
我不知何故摒着呼x1,紧握着汤匙,却连一丁点的安抚效用都没有,内心迫切地哀求他不会往我身旁的空位坐去。
“跟她一样。”
jg简又坚定的一句话,明明是平凡无奇的一句话,为何会让人怦然心动?
略有份量的身躯跌入我的视线,他毫不犹豫地拉开椅子、坐下,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那麽自然,那麽毫无顾虑。
为何我这边却是狂风暴雨??
打从我在这个区域工作开始,就知道总有一天会与他来个出其不意的巧遇,却从未想过是在这种无路可退的情况下。
他就坐在我的身旁,那个叫人耗尽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初恋情人。
我向吴凯威投以求救的眼神,他也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後往厨房钻,丝毫没有解救我的意思。
换作从前的他,早就找了一百个理由来
', ' ')('搅和这个尴尬的局面。
岁月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x格。
正当我打算换上虚伪的表情,向他虚寒问暖,说着最苍白的好久不见时,他却率先开了口,鲁莽地打乱我原定的剧本。
“晚餐?”
我们已有八年没有碰过面,谁会预料到他开口第一句便是单枪直入的重点?好似时间依旧停留在八年前,我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少nv,而他依旧是无恶不做的混混。
我不希望他看出我的恐惧,强迫着自己抬眼看他,并保持风度地微笑点头,一副淡定的模样。
实际上,此时此刻的我正紧咬着牙根,努力克制颤抖的慾望。
八年了,他还是跟从前一样,丝毫没有改变。
黝黑的肌肤、微胖的身躯、霸气的气场、黑框的眼镜、凌厉又带点温柔的目光、七分且往後梳的头发……
“对啊,晚餐。”
我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得以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他,他却对於这个话题穷追不舍,语气开始变得有些许严厉,眉头也开始微微皱起。
“这麽迟?”
从前的我最怕这样不动声se的他,彷佛不动一根手指便能使我遍t鳞伤。如今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却还是会像错做事的小孩,闪避着他的视线。
我这个人有个缺点,越是尴尬的氛围,越是会用热情来掩饰自己的不安。原本惜字如金的x格、备有面瘫美号的我,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变得格外热情多话。
“没有啦,今天b较忙,没有时间吃饭。”
他丝毫没移开落在我身上的视线,眼神淡定如止水,彷佛一切ai恨情仇从未上演。
“吃不定时,对身t不好。”
虚伪的笑容即将僵y,伪装的热情也即将崩塌。
“没事没事,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他还想要再唠叨些什麽,幸亏吴凯威在这个时候送上他的餐点,间接中断了我们的谈话。
我希望吴凯威留在柜台,三个人的尴尬总好过两个人的无话可说,没想到他只是为我送上一杯温开水,随即又进入了厨房。
我下意识地握着玻璃杯子,温暖的杯子,正好让我冰凉的指尖找到一丝温暖。
店内的钢琴曲正好播到五月天的《後来的我们》,眼下这种窘境正好适合播放这首歌曲。
寂静了好一会儿,他终於又开了口。
“你常这样?”
我没听懂他的意思,於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见状,也没有扩充句子的意思,只是朝咖哩饭的方向挑了挑眉。
我猜他指的大概是很迟吃晚餐这件事。
“没有啦,只有今天这样。”
我礼貌地让脸庞挂着笑容,可我心里的o/s君真正想表达的却是:关你p事。
那些年曾给我多少伤害,这些日子也没嘘寒问暖过,如今不过就是一场莫名其妙的巧遇,又何必在乎我平日什麽时间点吃饭?
心中明明闪过许多愤怒的情绪,却也不争气地掠过心动的暖流。
人就是犯贱。
为了避免我们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绕圈子,也为了躲开这个莫名其妙的兴师问罪场景,我在回应他以後,没给他任何回话的缝隙,而是对他抛出问题。
“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吗?”
他大概是没猜到我会问这句话,脸上显然露出迟疑的神情,随即陷入诡异的沉默,许久以後才回答我的问题。
“不太好。”
云淡风轻的语气,对不上那双蕴藏失落情绪的双眼。
原先被温开水抚平的不安瞬间涌现,甚至b先前还要更不安、更不知所措、x前剧烈起伏、脑袋有种缺氧的感觉。
这麽多年以来,我一直坏心眼地希望他过得不好,可是如今听见他说自己过得不太好的时候,心底却莫名涌起难过的情绪。
或许是为他难过,或许是为从前那些未完成的故事难过。
这座城、这个地方、甚至这条街道,有太多回忆、太多遗憾、太多没有结尾的故事。
从前他说过,不会辜负我的初恋。
时间过了很久,大概也不会有人记得这句话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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