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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都市蛋黄区的商办大楼附近,必定会有餐厅在此聚集,为上班族的午间觅食提供了便利的各式选项。
顾盼原本在冥间待得好好的,从来没打算要返回人间,不得已重新回来,却顶了个不良于行的肉身,今日难得出门找人谈判,她倒也不急着回王柏盛的电梯公寓,老是窝在房子里叫外卖,她也有点腻味了。
她挑选店家的方式倒也简单,哪家餐馆的入口方便她转轮椅进去,她就吃哪家。没想到这一找就让她在大太阳底下转了足足五、六百公尺,才找到一间铺设了无障碍坡道的义式料理。
「都二十二世纪了,怎么连残障同胞的基本路权还是如此低落?」顾盼忍不住低声咕噥着。她敢断言,梁晰晰原本是纤细的身形,经过这段时日的「锻鍊」,她的双臂肌肉肯定大有长进。
「欢迎光临!」年轻服务生见到自动门开啟后的第一笔生意,是一位坐着轮椅的客人,虽然有点意外,但服务热忱倒是未减分毫,「小姐,今天有预约吗?」
「没有。」
「那么,我帮你安排坐在靠近走道的那张双人座,好吗?如果你需要用洗手间,请叫我一声,我推你过去。」
「嗯,谢谢你。」
「这是我们家主厨今日推出的午间特餐,一般的商业简餐也有,你慢慢挑选。」服务生将菜单递给她,替她倒了杯柠檬水,然后拿着电视遥控器,打开了悬掛在天花板上的公用电视新闻频道。
「请给我一份墨鱼义大利麵跟一杯白酒。」
「好的,请稍候。」
她一时间无所事事,便将视线焦点转移到电视萤幕上的新闻频道。
新闻台主播驀地神色一正,以严肃的口吻播报道:「各位观眾,现在紧急插播一则重大交通事故!就在两个小时前,今天上午九点五十分,国道一号林口往桃园国际机场路段,发生一起油罐车不明原因起火爆炸的严重事故,爆炸威力强大,波及前后十多辆大小客车,也导致车流回堵十多公里,国道警察及救护单位已火速派员前往急救中……」
顾盼举起玻璃水杯,凑近唇边轻啜一口,随即掏出手机,找出早上出门前的叫车电话,回拨。
「安心大车队,您好。」
「我要指定叫车。一个小时后,在xx区xx路和xx路口的威尼斯义大利餐馆,请指派3397这部车过来。」她道出早上那位热心司机的车号。
「请您稍候……呃,小姐,可以为您派另外一辆车过去吗?」
顾盼眉间一拢,反问:「3397那台车怎么了吗?」
「我们家这位司机两小时前说他临时有事要请假,连他已经接单的客人都转派给其他司机了。」
「这样呀,」顾盼闻言松缓了下来,「那好,替我安排另外一辆车吧。」
「好的,一小时后,xx路及xx路口威尼斯餐厅,2694。感谢您叫车搭乘。」
这通电话刚结束,一道美丽倩影走近她的桌边,谦和有礼地出声问道:「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你不担心盯着我吃饭会消化不良的话,就儘管坐呀。」顾盼一眼就认清来者何人,也回以一记相当礼貌却不带温暖的微笑。
「你的事情,我都听david说了,我替你觉得遗憾。」从妆容到打扮都堪称完美的靚丽女子得到她的首肯后,拉开了她对面的空椅坐下。
「呵呵,大可不必,我敬谢不敏。」顾盼泰然自若地望向来者,打算让她自己道出真实目的。
她恐怕是遗憾梁晰晰没有成功地告别这个世界吧。她的生灵可是相当诚实无讳地表达出这一点呢。
「david说你半个多月前才出院,你今天就赶着去復职吗?」
「王柏盛说你任职的证券公司在信义区,你这位连男朋友跟你约会都得事先预约的大忙人,有那么多美国时间可以跨区吃午餐吗?」顾盼学着她造样造句。明明就是专程衝着她来,还拿王柏盛当託辞,她以为製造出那么张牙舞爪的生灵的正主应该更有气魄才对。
服务生送上顾盼的餐点,顺便为新客人点餐,「小姐,请问你要点些什么?」
「我单点一杯黑咖啡,这样就好。」王雁晴打发走服务生后,单刀直入地问她:「你有打算跟他復合吗?」
「自己跑掉的二手男人,老娘半点兴趣都没有。你喜欢的话,儘管捡去回收,如果他在你眼中还是资源的话。」顾盼说得轻描淡写,边说边拿起叉子捲起热腾腾又香喷喷的麵条,送进口中咀嚼起来。
啊!果然现做的美食就是不一样!这还是她头一回享用到如此别开生面的西洋料理,实在太好吃了!看来她走这一趟人间,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王雁晴起初认定梁晰晰是在跟她装腔作势,以为就凭她那副懦弱单纯的性格,在自己面前肯定佯装不了多久,却没想到她这一吃就慢条斯理地吃了大半盘,还吃得津津有味,似乎完全没打算跟她直球对决。
眼见她的黑咖啡已经送来半晌,再不喝就凉了,王
', ' ')('雁晴这才端起咖啡杯啜饮,估量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顾盼脸上。
「梁晰晰,这是我跟你头一次真正碰面,坦白说,你本人给我的感觉跟david描述的相差太多。如果不是他在对我说谎,那就是你是在跟我演戏了。还是说,你真的已经放下了过去你跟他之间的一切?」
顾盼嚥下了口中的最后一口麵条,那份身心俱饱的满足感让她心情大好,也就不介意重申一次废话:「我不是说了嘛,王柏盛那傢伙,你要就捡去用,心不属于我的男人,拿去送人也不可惜。好话不说第二遍,你最好这就记牢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住在他家?」
「你又不是我的谁,我干嘛要跟你交代?」既然王柏盛什么都跟她说了,她去拷问他不就得了。
「你跟他已经是过去式了,我希望你既然要跟他分手就分得乾净点……」
顾盼忽然感到厌腻地挥了下手,「我要怎么处理跟他之间的『后续』,那是我自己的事,怎么样也轮不到你一个横刀夺爱的小三来对我指手画脚。」
她早在一千六百多年前的上辈子就处理过这款破事,可谓驾轻就熟,经验值满点。这个小女孩——是的,王雁晴再怎么手腕高明,在她看来就是个容易摆平的小女孩——想在她面前虚张声势?嘖,简直班门弄斧,她还真没当她是一回事。
「你——」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顾盼端起白酒浅嚐一口,语气清淡却打脸力道十足地说道:「王柏盛就爱你那一味,那是他的个人偏好问题,你可别以为我也跟他一样,那就误会大了。」
王雁晴放下了咖啡杯,上身微微前倾,精雕细琢的美丽妆容此时此刻已然蒙上一层寒霜,紧盯着她说道:「梁晰晰,你听好了,我不管你现在是不是还想跟david藕断丝连,事实是,他现在是我的男人,你若打算从中作梗,我也不会让你太好过,有的是比你自杀未遂更凄凉的下场等着你。」
「哎唷,好可怕的威胁呀……我现在应该要觉得害怕,对吧?」顾盼真的很想装出诚惶诚恐的模样,但偏偏她的演技彆脚得很,说着说着,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会为你今天说的话感到后悔的,我保证。」王雁晴的确被她轻佻的态度激怒了,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又回復最初那优雅自信的模样,拿着桌面上的帐单站起身来,「今天这顿午餐,让我请你吧,因为你还能这么愉快地用餐的机会,不多了。」
「随你便。」顾盼举起酒杯朝她一点,显然并未认真看待她的宣示。毕竟嘴巴长在她身上,她爱怎么讲就怎么讲。
不过,顾盼倒是好奇,接下来对方还有没有比生灵骚扰更具创意的新招,不然她半路盘顶梁晰晰的悲悽人生,三两下就直接破关,也未免忒无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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