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横见事情败露,忍不住大喊反驳:“就当是我的错,可我也只是请姬小郎君吃零嘴而已,零嘴里有酒糟和毛豆腐也只是巧合,这又如何定罪?”
“好,就当你做了鱼鲊和毛豆腐皆是巧合,孙夫人劝奶娘是巧合,那么你劝说何知府将当日的美食挑些精美的打包送入食盒进献姬老大人,是为着什么?”曼娘慢条斯理道。
“好啊,你居然连本官都算计进去!”何知府忽然想起孙横当天进言,说见姬老大人频频夹菜,可见这次的菜品十分合意,不若将菜式都打包,原来这一切都是预谋。
“好你个孙横,做得天衣无缝环环相扣,就是了毒害孩童打击异己!”何知府一听孙横利用自己来坑害恒家,害了姬老大人孙子,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忘记了孙横这几年三节六礼的赠送。
他咬着牙狠狠挥手道:“犯人既然已经招供不讳,快押入大牢!”
挥手间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差将鬼哭狼嚎求饶的孙横带了下去。
何知府见案件水落石出,便欣慰吩咐手下人:“老夫人适才熬不住回去歇着了,快派人明儿天亮就去老夫人那说一声来龙去脉,叫她老人家放宽心。”
姬老大人则拱手道谢:“多亏何知府英明。”
“哪里哪里?!”何知府一看不是自己送的煎白肠出了错,心情大好,也有心情谦虚一二,“要不是这小娘子说话清晰,思路有条不紊,我还破不了这案子。”
姬老大人也想起曼娘今日举动:“多亏这位小娘子救下我的小孙孙。”
“不谢不谢,我也是从前见过人家说吃鱼鲊吃醉过才知道这回事。”曼娘上前行礼,“若姬小郎君明日醒来,身子将养无恙后,我斗胆请姬老大人来我恒家酒楼,定设宴给小郎君压惊。”
姬老大人欣然允诺。
事情水落石出,欧老板与恒家父女一起出了何府。
他一脸崇拜:“恒老爷真是会教导女儿,也不知少东家吃什么长大的,真真儿七巧玲珑心,我家女儿就只会闹腾着要买胭脂。”
恒老爷嘴上谦虚“哪里哪里”,嘴角却不受抑制上翘。
自己家女儿临危不惧,有条不紊,跟在孙家布局时就处处留意,按捺住稳坐钓鱼台,就这份耐心已然胜过许多人。
父女俩回到恒府,谁知正巧碰上孙夫人正在恒家门口撒泼:“恒曼娘,都怪你害我家老爷被带走!”
孙夫人有些心焦,她和丈夫密谋好了要陷害恒家,说好去何知府府上不过是走个过场。
可等了一夜都没有等到丈夫,心里就有些不详的预感
忍不住跑到恒家门口打探,听说恒家父女也没回来,心里才暗暗放心。
谁知恒家父女竟然满面春风从马车上下来了。
当即忍不住撒气了泼。
“你说,是不是你作祟连累了我家老爷?!”她狠狠指着曼娘鼻子,“你要是还有些脸就自己去自首。”
曼娘不慌不忙绕过她:“孙夫人倒先是操心自己为好。”
孙夫人心里咯噔一下,
她倒退一步,不可置信瞧着曼娘:“你!你……你说什么?!!”
曼娘这才转过身来,混不在意的语调说道:“官府早已经查明是孙横谋害姬老大人家小孙子,奶娘作证当初是孙夫人给她递过来的鱼鲊。”
什么?!!!
孙夫人摇摇欲坠,几乎要站立不稳。
曼娘拍拍手往恒府走:“官兵比我走得慢,只怕马上要来抓孙夫人归案了。”
她又回身皱皱眉头:“还请孙夫人让一下,莫要挡住我恒家门楣。”
第二十章罐里熝鸡丝粉、灌藕
“你你你!”孙夫人正气得哆嗦,忽见人群分开。
一队凶神恶煞的衙差大咧咧走过来:“是孙横夫人吗?且跟我们走一趟。”
说罢也不等她同意与否,就有两个衙差挟持她左右。
“我我我……我家丈夫与何知府有交情,先前何老夫人的寿筵我还出席过……莫不是弄错了?!!!”孙夫人被挟持走,一边发出不可置信的质疑。
却无人听她辩解,只急着将她带走了事。
五堂伯迎上前来:“大娘子,昨夜我们几个跟踪着那几个泼皮,把他们一一抓了起来,从他们嘴里问出都受制于孙家。”
曼娘点点头:“正好全扭送进衙门,就说是孙横的从犯。多一层证人。”
说罢叫住衙差:“诸位差爷们,昨夜有人在城里浑水摸鱼,散播谣言惑乱人心,我家家丁询问出对方都是孙家的从犯,还请一并带走。”
那衙差是消息灵通的,知道昨夜里恒家救了姬家小郎君,也得了何知府的青睐,忙躬身道:“谢过少东家。”
随后示意身后衙差带走绑得结结实实的从犯。
恒家门口围着一圈看热闹的群众,有些是孙家下人们招揽来恒家起哄的,有些是昨夜没看够热闹的。
谁知看到恒家小娘子和恒老爷安然无恙从牛车上下来,还三言两语将上门闹事的孙夫人交给了衙差。
恒家奴仆适时混进人群里造势:“恒家少东家昨天可是奔袭救父,妙手回春救回了姬小郎君。”
说罢就绘声绘色把昨夜恒大娘子是如何求了何老夫人,又是如何诊断姬小郎君,而后又如何抽丝剥茧发现了真凶孙横。
围观的百姓们纷纷发出赞叹的声音:
“天爷这恒家少东家可真是胆子大!”
“就是,我要是在衙差跟前肯定哆哆嗦嗦话都说不清楚!”
“还是个孝顺孩子!跟古时候那曹娥一样。我孙子要是这么孝顺就好了。”
“这么小就熟知种种食材,应当做菜也不赖吧?肯定是个做菜高手。”
旁边的人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你才知道?恒家酒楼现在可是浦江城里最火热的酒楼!”
那妇人非但不生气,反而笑眯眯拽了拽旁边夫君的袖子:“今儿我们去恒家酒楼瞧瞧怎么样?”
人群散去,恒家也进了府,恒老爷夸奖女儿:“你是没见女儿当日风采,说话条理清晰,将孙横反驳得哑口无言!”说罢便把昨夜的来龙去脉一一告诉家人。
“真的?”恒夫人停了一瞬迟疑道。
她知道女儿做饭厉害,做生意也有好脑筋,可从来也不知道她面对官府也能有理有据。
“那还有假?我这不是将爹爹救出来了吗?”曼娘趁机劝娘亲,“娘啊,您以后莫再要说什么男人顶事的鬼话,你瞧我一人不也救出了爹爹?”
难道女儿当真不逊色于个男子?
恒夫人神色迷茫,自己一向信奉的观念此时有些坍塌。
九堂姑帮衬曼娘:“可不就是,大娘子这样有勇有谋,我生平见过的男儿就没有几个能比得上大娘子。”
见父女无事,五老爷和九姑母就要回去,五老爷行至门口,忽得想起一事:“昨夜里殷晗昱听说了此事,跟着我奔袭进城,在门房候了一夜,说要替大娘子顶罪。”
这人如今还想着借助婚约攀爬入恒家家门么?
曼娘皱皱眉头,本想置之不理,可又担心凉了那些为恒家鞍前马后的伙计人心,便含含糊糊道:“让他歇着吧。”
“大娘子无事了么?”殷晗昱又累又饿嘴唇干焦,可见五老爷过来立刻眼前一亮,上前问道。
“是啊。我们亲眼瞧着大娘子扶着老爷有说有笑进来。”
殷晗昱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却因为整夜未睡而打了个趔趄。
五老爷和九堂姑看他有些可怜,
虽然从前这人听说鼓动着大小姐与父母决裂,
但是自打来了路菜脚店后每日里也是勤勤恳恳,吃苦耐劳,话少做事有脑子,于是生了些怜悯心:“大娘子叫你歇着罢。”
“不用了。”殷晗昱摇摇头,“既然大娘子无事,我就回去了,城外路菜还等着卖。”
等小孙子病好姬老大人就来了恒家酒楼。
恒家父女早得了信在门口恭迎他们。
姬老大人乐呵呵:“我这小孙孙,为了贪吃受了大罪,这回可要带他吃点好吃的补补。”
曼娘早有准备,流水似的菜式端了上来。
小郎君一眼就瞧中了一碗刀剑汤面,汤面里漂浮着五颜六色的小刀小剑,格外好玩。
姬老大人见状有些迟疑:“这……恒娘子,非是我老夫多事,实在是孙儿才因着乱吃东西生病,饮食上须得多加注意。”
随后指着面:“这用了不同染料做出来的,大人还觉新奇有趣,可是孩子吃起来只怕会吃坏肚子。”
曼娘看着碗里绿的、黄的、紫的面条,愣了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抿嘴笑道:“这些瞧上去虽然五颜六色,可不是乱用染料,而是用菠菜、南瓜、紫萝卜捣碎后挤出汁水,面粉和入不同的菜汁发好面团后擀成面皮,而后用小刀切出刀、剑、弓等小武器的模样。”
“小郎君刚病好,是以汤汁也是用鸡汤炖成,绝对滋补。”
姬老大人凑到嘴边,果然闻见浓郁的鸡汤香气,这才放下心来,拱手道:“对不住了。”
“老大人不须客气,也是为了小郎君身子。”曼娘笑着将盛小一碗到小郎君手边。
姬小郎君放到嘴边尝上一尝——
果然有淡淡的蔬果气息,橙色是南瓜味道,紫色是紫萝卜味道,绿色是菠菜味道,
送进嘴里滋味清淡,还有蔬果香气相伴。
作为面汤的鸡汤则香气四溢。
就这样他居然吃完了一整碗面。
喜得老大人不知怎么是好:“这可奇了,平日里最不喜吃面食青菜,每每都要人在身后跟着喂。”
姬小郎君瞧中的第二道菜是灌藕。
这道菜是将莲藕清洗干净而后放入糯米蒸熟,随后切片。
吃起来甜甜糯糯,说不尽的好吃,正是小童最喜欢的甜软之物。
姬老大人倒是喜欢一份罐里熝鸡丝粉。
鸡汤炖煮后,将鸡块捞出撕成小丝,而后加香菜梗、油盐茱萸辣油一起拌匀,在鸡汤里加入粉丝煮熟
最后将鸡丝放入瓦罐。
粉丝细滑,被鸡汤浸泡得十足,吸满鸡汤精华,又鲜又香。
几乎是顺着滑入喉咙。
而茱萸辣油拌上以后更显风味。又辣又过瘾。
今日的菜都颇合他人家口味,姬老大人一时没留意,居然吃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