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吧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还没下车,天上就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点打得人脸上生疼,大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三家酒吧全部关着门,但是里面灯是亮的,我被雨淋了通透,挣扎着跑到门口,右手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整个手掌发黑发紫,也不知道是不是流血太多,已经逐渐坏死,只有肚子的刀伤还刺激着大脑的神经,每走一步都像火烧似的,我来到酒吧门口,使劲的敲门,很快门就开了,是爽泉,他探头看了我一眼,就有点吃惊,吞吐着说:“二,二哥……”
我吐了口血水,喘着气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早就关门,李龙他们呢?”
一边说着,我一边想推门进去,但是爽泉把我拦住,小心翼翼回头看了一眼,才紧张的说:“二哥,要不,你快走吧,趁着没人发现你,快走,别回来了……”
我浑身一僵,我说:“你他妈什么意思,我问你李龙他们呢?”
我的声音很大,很快屋子里就传来了林斌的吼音:“爽泉,不是他妈的让你别出去吗,谁在外面啊?”
“二哥,快走……”爽泉猛的推了我一把。
我有点震惊,搞不懂爽泉是什么意思,就站着没动,很快酒吧的门开了,林斌带着几个马仔走出来,见到我,他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后整张脸就扭曲了,跑上来揪住我的衣领,红着眼大吼说:“陈歌,你他妈还敢回来,你怎么有脸回来?我草你吗的,老子替你出生入死,替你挡子弾,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说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个畜生……”
林斌粗鲁的抓住我衣领,把我拖进了酒吧里,刚进去我就发现,所有手下都在,四五十个,将大厅占得水泄不通,连派去管理农家乐的赵志鹏他们都全回来了,李龙坐在沙发上,狠狠的抽烟,表情十分难看。
我被林斌一拳打翻在地,我爬起来,心里很愤怒,我对他说:“你他吗的发什么疯?我是你老大,你敢打我?”
林斌笑了一下,很狰狞,他反问我说:“你他吗的,我在问你话啊,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说啊?你不是说我们是兄弟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我怎么对你了?我他吗被白城那个小砸种关了一整天,手都被废了,刚回来你就跟我动手,这么久以来,我有亏待过你吗?要是没有我,你买得起车子,买得起房子吗?”我愤怒的冲他大吼着。
林斌怒极反笑说:“就算你对我有恩,你就可以随便搞我女朋友了?难怪云彩偷你的设计图,你还要把她留在酒吧,原来你打的是这种算盘,畜生!你他吗要搞她,你还不如把她杀了算了,我草拟嘛的……”
我听着整个人都惊呆了,偏头一看,就发现云彩被几个女服务员围着,正在哭,哭得很厉害,头上打着纱布,脖子也有一条乌黑的勒痕,就连左手的手腕也缝了十几针。
“云彩,你给我说清楚点,我什么时候搞你了?我一天没回来,差点死在外面,你居然还要诬陷我?”我挣扎着爬起来,冲云彩大声咆哮,但是云彩却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哭,看我的眼神很怨毒,充满了仇恨,好像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似的。
这时候赵志鹏站了出来,表情很痛苦,他对我说:“二哥,事到如今,你抵赖又有什么用?中午的时候你来农家乐,说要查账,然后就进办公室了,后面云彩负责送食材过来,你让她进去汇报工作,结果外面的马仔突然听到云彩惨叫,我们带着人冲进去,正好就看到你对云彩……何必呢?你又不是没有女人,云彩是林斌的马子,那么多兄弟都看到了,十几双眼睛啊,你这样做让我们怎么服你?”
旁边的张猛恶狠狠的呸了一下,说没想到我们跟了个衣冠禽兽,还二哥,二他妈的,老子们替他卖命出生入死,大大小小的架打了无数,还天天被外面的人砸场子,结果这孙子居然搞自己兄弟的女人,以后我们谁还敢找女朋友?等着被他强吗?我草。
李南也说:“是啊,云彩一整个下午,又是上吊又是割腕的,还拿头撞墙……你说好好的一姑娘,虽然她犯了错,但是近段时间她勤奋工作,已经重新做人了,为什么你还要报复她?就算要报复,你炒掉她不就行了?犯得着干出这种神憎鬼厌的事情吗?”
几个人是咬着牙说的,很生气,也很失望,我看着他们,赵志鹏,张猛,周泰,李楠,马东,五个人都是李龙的部下,也是最早一批跟我的人,之前他们在安保公司守大门,我用尽所有办法和诚意才把他们留下来,给高薪,给红利,还让他们每人管一间农家乐,将他们当成绝对的心腹来培养,但是没想到,此时此刻他们居然会调转枪头,将我当成了罪大恶极的仇人。
我很伤心,云彩被人搞了,我心里很同情,真的,但这不关我事,不是我污的她,是那个冒充我的人干的,就像林霜那样,不过林霜比较幸运,只是未遂,而云彩却是真正的受到伤害了。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几十个马仔,上百只眼睛,看我的目光全是厌恶的,愤怒的,这些全是我一手召集起来的手下,是我辛苦了一年多的成果,是我绝对性的筑基石,是我能够坐稳四大天王的唯一手段。
可惜,我所建立起来的一切,现在全都背叛我了,身为老大,确实需要以身作则的,一旦犯了错,尤其是令人不齿的错,很容易就会让手下失望,道理我懂,但是我他妈不服,我没有干过坏事,更没有玷污云彩,我被人冒充了,我是被陷害的,我不甘心!
所以,我望向了李龙,望向了这个我唯一抱着希望的汉子,李龙是我绝对性的心腹,虽然他比林斌来得晚,但是他在我心中的分量最重,比林斌还要重,不仅仅是因为他重情重义、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最大的原因,是他跟我一样,是个孝子。
我站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断手,发现整个手掌已经变黑了,毫无血色,拖了这么久,就算去医院也接不回来了吧?我的设计师生涯已经结束了,我引以为豪的倒图、改图,一切的一切,全都结束了,几天前我还梦想着可以自己开公司,洗脱抄袭的污点,让周庭那个狗东西身败名裂,但眨眼之间,什么都没了,张初语说得没错,我斗不过白城那个小砸种,白家太厉害了,我确实惹到了不能惹的角色……但是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都是从娘胎出来的,凭什么别人就非得高我一等,凭什么我受欺负了不能反抗?
我对李龙说:“兄弟,二哥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了,帮我一把行不行?赵志鹏他们都是你的旧部下,爽泉也是你带回来的,林斌跟你关系好,一直以来我都对你不薄,你劝劝他们,我被冒充了,被一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人冒充了,是他搞的云彩,不是我,给二哥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查出真相的,我一定会还她一个公道……”
我一连问了好几遍,但是李龙都无动于衷,他坐在沙发上,一遍一遍的抽烟,周围的手下都在围观着,林斌抱着手在冷笑,那个笑容很残忍,也很讥讽,看我的目光就像在看小丑似的。
终于,李龙把烟头扔地上踩灭,然后抬起头来看我,他就这么看着,突然,这个刚毅的汉子哭了,哭得毫无征兆,哭得很厉害、很崩溃,他对我说:“二哥,这么久以来,我有没有拖过你的后腿?”
我吃惊的看着他,我说:“没有……”
“既然我没有拖你后腿,那你为什么要断我的绝路?”
李龙猛的冲上来,揪住我衣领,将我用力提了起来,他的脸色已经变了,变得跟其他人一样,很狰狞,也很疯狂,他红着眼冲我大吼:“你也是有妈妈的人,你对你妈妈那么好,但是凭什么对别人的妈妈就那么残忍,啊?你说话啊,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断我的绝路……”
看着李龙几乎失去理智的样子,我心里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我紧张的说:“你妈妈怎么了?”
听到我的话,李龙一下就笑了,不过是哭着的笑,他松开我的衣领,仿佛整个人都被击垮了,无力的坐回沙发上,旁边的林斌就对我说:“你还在装什么?你这个畜生,李龙的妈妈做完颅内手术,刚刚度过危险期,你这个人渣居然偷偷跑去医院,把他妈妈的氧气管拔了……”
我睁大了眼睛,如遭电击,林斌的话真的让我整个人都崩溃了。我对他说:“别他吗的胡说,我也是有妈妈的人,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李龙,你快点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肯定不是真的……”
林斌上来踹了我一脚,正好踹在腰侧的伤口上,痛得我当场就跪下了,他揪着我的头发,强行把我的头掰起来,说你还狡辩什么,医院的监控录像都拍到你了,就在下午的两点钟,要不要给你看录像啊?你总不会说那是你的双胞胎什么的吧,你觉得我们会信吗?你这个人渣,不就是怕李龙找你借钱吗?你别忘了,当初李龙就是为了给他妈妈治病,才会跟我们走上这条路的,陈歌你他吗畜生,你居然连他唯一的亲人都不放过,你这种人凭什么还活着,你快点去死啊……
“就是,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呸,还二哥,二他妈的,跟了这种老大真是晦气。”
“对自己人都这么恶毒,凭什么服众?反了吧,我建议让斌哥当新的四大天王!”
大厅里的马仔全都欢呼了起来,群情激昂,纷纷拥立着林斌,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替我说话。
我惨笑了起来,真的,原来这就是身败名裂,差点强尖林霜,搞了云彩,拔了李龙妈妈的氧气管……此时此刻,不管是林雪还是浪哥,抑或是李龙林斌,所有人都背叛我了,跟这些相比,当初的公司破产,简直就是儿戏,连过家家都不算。
白城,白家,真有你们的。
是我输了……
我心如死灰,从此以后,服装设计圈子和道上的圈子,已经完全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酒吧是浪哥给我经营的,产权不在我手上,他随时都可以收回去,还有那些农家乐和客运站,基本也保不住了,合同我交给了林雪保管,以德叔的手段,他肯定可以找办法进行合法过户的。
没想到才一年过去,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家底,一天时间就化为乌有,我又变回了那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我无数次坚信自己可以重新来过,可是残酷的现实再次给我狠狠的上了一课。
这世上哪有什么年少轻狂,永远都只有胜者为王。
我摸了摸脸,湿的,不知是血还是泪水,我低头打量着自己,全身的伤,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到现在的,我站了起来,想离开酒吧,但是林斌在桌子上拿了个螺丝刀在手里,冲上来,二话不说就往我肚子上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