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他那种失去理智的眼神,对我来说是多么的具有杀伤力。
我爱的陆暻年,他有一双具有温情的眼睛,我无法想像那眼睛如果消失了,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受点痛苦又有什么呢,只要他能好,能在心理上安稳下来,我都是甘之如饴的。
他看着我笑,更加恼怒。
一把就掀了床上的被子,露出被子下我伤痕累累的身体。
真的是伤痕累累,像是布满花纹的大花蛇,没有任何的美感可言。尤其是胸口的果儿,睡觉的时候伤口流出的血结了痂,此时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怵目惊心。
我清楚的看到陆暻年眼中的痛楚,他说:“我马上送你走,以后看到我,就躲远点,懂吗?”
他让我躲着他。
这怎么可能呢。
我不顾身上的伤抱住他的手臂,嗓子早已经哑了,连气声都发不出来,只要有想说话的动作就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割我的喉咙,疼的我五官扭曲。
我想说话,说不出。
急的无奈之下,只能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写字,“我不走。”
陆暻年冷冷的看着我,“你不怕我?”
我急忙摇头。
我不怕的,他总归是他,我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我怕。”他的语气有些低落的说,“我怕自己会伤到你。”
他是那么悲伤,我只是听着都能感觉的到。
什么都顾不得了,像是蛇一样的往他的身边挪过去,头枕在他的腿上,在他的手心里写说:不,我很幸福。
“顾夏,你是傻子吗?”他问我。
我笑着点头。
大概是傻的吧。
昨天贺莲城来的时候,我其实是动过跟着贺莲城走的心思的,倒不是不爱陆暻年了。而是被禁锢在这么个小岛上,我实在是有些恐惧与厌倦,能离开,对我来说其实再好不过的事情。
但是这个念头起的那个瞬间,我就想到了陆暻年。
在外人看来,是陆暻年囚禁了我,但是我自己却是明白的。
他不过是不安全感作祟。
之前我不知道他这样巨大的不安全感来自于哪里,现在我懂了,既然明白了其中的内情,我就更不可能走了。
怎么可能在他如此虚弱的时候,需要人照顾的时候离开他呢。
我根本做不到。
陆暻年抓住我的手,手背还好,但是食指的指尖还是被他昨晚咬破了,这是我受不住他的粗暴,推他的时候留下的。
他盯着的手指尖看了好久,突然低落的说:“顾夏,我不要你可怜我。”
我摇头。
这怎么能是可怜呢。
我的手掌拍在他的胸口上,在他左胸口的地方画了个心性图,用口型说着,“我爱你。”
看他眼眶发红,我又在他手心写:我守着你。
我们之间好像有了心照不宣的事情,他不在提让我离开的话,我也对他昨夜的粗暴绝口不提。
他很体贴的照顾我,给我身上抹药。
我强忍着不喊疼,他却有些忍不住似的说我,“别忍着,疼就叫出来。”
苦笑,我倒是想叫来着,可是嗓子哑了啊。
他似乎这才想起我的嗓子,又是惭愧,又是懊恼的站起身就要走,我急忙拉住他,不准走。
只能靠写字来交流。
写:你走了,药谁给我抹。
他说:“我让佣人来。”
那怎么行,我瞪圆了眼睛写,“你想让外人看到?”
他沉默下来,安静的坐在我身边给我上药,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在抖。
跟着他的手一起的,是我的心。
难免想的多一些,让他一直这么依赖药物,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医生也说,让他尝试不用药物止痛的法子,结果却是失败的。
我无法想象他疼起来到底有多严重。
但是凭着陆暻年的意志力,都做不到的事情,现在交给我,恐怕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完成。
唯一的办法只能循序渐进。
我明白,我告诉自己,不能着急,不能着急。他的伤是大问题,药物也是问题,都得一个个慢慢的化解。不能着急,不能着急,但是天知道,看他现在的样子,我恨不能用自己去代替他。
这时候看,才发现他是真的瘦了很多的,而且皮肤也不是他从前那样健康的小麦色,泛着一点点的苍白。
想想他车祸后受的苦,我身上的这段疼痛,就真的显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该怎么办,才能帮到他。
养了两天,我才勉强能正常说话。
外面的暴风雨肆虐了一天一夜后就平稳了下来,灿烂的阳光再一次撒在这栋别墅的每一个角落里。
我问陆暻年,“你不回去办公吗?你都在这呆了三天了。”
他平时有多忙,我是直到的,现在这样整日整日的守在我身边,多少还是让我有些不适应,再者说,他这样每天跟我黏糊在一起,我都没有机会跟医生商讨一下他的病情。
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帮到他。
陆暻年手里捧着我前两天看的《大英百科全书》,倒是看的很津津有味的。
我这人看书有个习惯,就是喜欢在书上写写画画,有时候写些心里的感想,有时候写些书中潜藏的意思,总觉得这样记得更清楚一些。
这个习惯其实并不好。
小时候顾佳芸的书都是严禁借给我看的,就怕我在上面写写画画,她自己的书都药保持干净,半点瑕疵都不能有,看完的书跟新的一样。
相反,我就做不到这一点。
看到陆暻年这样,我少不得要抢回来,看书的时候会想起他,然后就会不经意的写上他的名字,他这么一看,我的秘密就会无所遁形。
他笑的惬意,护住书不让我抢。
“往后我给你弄个大大的书房,你在所有的书上都写上我的名字,那该多好。”他的语气颇有些感叹。
我无奈。
只能转移话题说:“你到底走不走呀,这两天我连电话的声音都没有听到了,不会是暴风雨影响了信号,外面的电话都打不进来了吧,你公司的事情,到底要怎么办啊。”
“我走了,好让他们进来抢走你?”他反问。
这个人。
也真是的。
我捏他的手心,“我要是走,早就走了,哪里还能留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吗?”
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我没有走。
现在他这样,我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他。
陆暻年却还是不依,“我当然相信你,但是我不相信那些狼崽子。”
这话说的,也真是毫无道理了。
谁是狼崽子啊。
说的好像我被好多人虎视眈眈着一样。
不过我还是没有在说这个话题,他现在敏感的很,说多了他就不高兴。
“那你打算怎么办,不出去了?天天跟我一起待在这里?”
我待在这里当然没问题,除了贺莲城夏亦寒,还真的没有管我,我就算是真的失踪,能真的找我的人真的是屈指可数。
倒是他,哪里能少的了他啊。
陆暻年放下手中的书,抱我在怀里说:“不出去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留下你一个人,我也是不放心。所以,你得跟我一起走。”
“啊?”我真的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要放我离开这里。
结果下一句他就说:“你的好上司夏总起诉我违法控制他员工的人身自由,法院的传票已经到了,咱们也该去会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