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真闻声蹙眉,脚下步子停了下来。
怎么了?
洛繁星的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她的神情不免有些慌张。
好几分钟过去,才终于将心里憋了好几天的话说了出来。
你真的觉得,宝宝的发色,只是巧合吗?
只一句话,就让洛真变了脸色。
你想说什么?
洛繁星咬咬唇,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一步,说话的时候,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她连握筷子的方式,都那么像你。
我问她了,关于爸爸的事,她说爸爸和妈妈离婚,爸爸不在垣乡,在很远的地方。
你不觉得,这就像是在说你吗?
洛真越听,眉头锁得越紧。
按洛繁星这说法,宁宝宝是她的女儿?
怎么可能?
她正想出声反驳,耳边,又传来一句笃定的猜测。
不是不可能的。
如果当年,宁柔姐拿到了你的、你的
她不就可以帮你生孩子了吗?
出于害羞,洛繁星没好意思说出那两个字。
但洛真,还是从她的话里,联想到了自己之前从未考虑过的另外一种可能。
***
由于要送洛繁星去市里,宁柔第二天是自己去上班的。
从八点开始,她就在期待午休的到来。
和昨天一样,一到一点,仍是连饭都没吃完,她就骑着车去了影楼。
照片果然修复好了,而且师傅还在外面加了一层塑封膜。
原本泛黄老旧的照片,现在看着,像新的一样。
宁柔很高兴,付完钱,出了店仍将照片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直到找不出任何瑕疵,才将照片放进来时带来的信封,小心翼翼地将信封塞进包里。
中心街,是县城最热闹繁华的地方。
宁柔推着车子正准备离开,正好看到前面有一家新开的蛋糕店,门口,还摆着几个漂亮的花篮。
新店开业,一般都会有优惠。
放在以前,宁柔肯定不会进这么高档的店铺消费,但想到洛真最近一段时间对自己的帮助,她还是鬼使神差地推着车走了过去。
很新、也很干净的店。
宁柔站在门口,总觉得自己和这样的地方格格不入。
店里的店员看她站了很久都没有进来,主动推开门出来招呼,她才终于鼓起勇气抬起了脚。
正是要进门的时候,她又折返到车旁,将肩上背的帆布包放进了车篮里。
包上沾了油污,还是不背进去了,省的弄脏了店里的东西。
她的出发点,从来都是好心的善意。
却没有发现,有个女人,一直在后面跟着自己。
只是买块蛋糕的片刻功夫,她的包,就被人来回翻了好几遍。
蛋糕店里的食物,都是精致又好看。
价格,自然也格外地高。
但宁柔没有后悔进来,她看见了洛真以前很喜欢吃的蜂蜜慕斯蛋糕。
一小块,就要三十八元。
很贵,她还是高高兴兴地买了下来。
从进店到出去,前后不超过五分钟。
她来到车旁,将打包好的蛋糕盒放进包里,便骑着自行车回到了香茶轩。
直到进了后厨,将蛋糕放进冰箱的那一刻,她才发现,信封里的照片,早已经不见。
几乎是一瞬间,宁柔就愣在了原地。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刚被人从水里救出来,马上又被人拉扯进更深的海水里。
她甚至还没有把修复好的照片给宝宝看,照片就被弄丢了。
宁柔很难受、也很自责。
冰箱的门没有关,冷气对着她的脸吹,没一会儿,那双眼睛,就被吹成了红色。
老板娘经过,看出她状态不对,便询问了一句。
宁柔这时才回过神,立刻将冰箱的门关了起来,只说自己丢了东西,下午不能再继续上班。
老板娘见她这幅失落模样,猜到是很重要的东西,没有多说什么,便允了她的假。
蛋糕店对面的马路上,裴仪仍坐在车里。
她的手上,拿着洛真十五岁的那张照片,面上的表情很平静,完全没有偷拿别人物品的羞愧感。
她在等宁柔过来。
洛真那么爱宁柔,可宁柔呢?
却为别的男人生了一个孩子。
裴仪觉得不值,为洛真不值。
二十分钟过去,诚如她猜测的那样,宁柔骑着自行车出现了。
这个女人,看上去又蠢又笨,长相一般、身材也一般,哪里吸引人?
她想不通,就这么坐在温度适宜的轿车里,冷眼看着宁柔在烈日的烘烤下寻找那张永远也找不到的照片。
她以为,宁柔最多坚持半个小时.
可她错了。
半个小时过去,宁柔没有离开;一个小时过去,宁柔还是没有离开;两个小时过去,宁柔依旧在找。
从两点,找到四点,宁柔仍没有离开的打算,就这样,在太阳底下度过了一天中最热的两个小时。
裴仪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
不但笨,而且固执。
不过只是一张照片而已,找不到,为什么还要找下去?
她看见宁柔额头上冒出的热汗,也看见宁柔被汗水打湿的后背。
她的表情无意识地阴沉,指尖下的力气也越来越大,手里的照片几乎都要被撕碎
她觉得愤怒。
愤怒宁柔为了洛真的一张照片,能坚持两个小时都不放弃;也愤怒自己,既无法如宁柔这般为洛真付出,还曾为了自己的利益,对洛真做出那样过分的事。
她确实没有爱洛真的资格。
眼见宁柔还在找照片,她实在是看不下去,正准备推开车门将照片还回去,没想到,一辆她再熟悉不过的黑色轿车也开了过来
是洛真的车。
不得不说,洛繁星的话,对洛真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刚从市里回来,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宁柔见面。
谁知赶去香茶轩后才知道,宁柔来了中心街这边找东西,两个小时都没有回去。
洛真又气又怒,不知道是什么宝贝东西丢了,要这么急着去找。
这会儿一见到宁柔,一句话都没说,就直接将人拉进了车里。
宁柔的脸很白,白得一点血色都看不见,额头上的热汗,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了冷汗。
直到坐上车,洛真才发现她的呼吸远比平时急促。
她正要说去医院,却又想起来宁柔最怕的就是医院,只能改口,让司机把车子开回酒店。
宁柔原本倚在门窗上,不知何时,就被洛真抱在了怀里。
她的身上,几乎全部被汗水打湿,三十七八度的高温,顶着太阳在外面晒了两个小时,这谁受得了。
洛真的心快疼死了。
怀里的人半眯着眼睛,身体软绵绵的,两只细白的手臂乖乖地抱着她的腰,看着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她来之前想好的那些责备的话,这会儿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直到耳边响起一句软软的呼唤,她才红着眼睛松开了唇。
阿洛~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