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轮抢救,裴燃是醒了过来。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现在这个状况正处在油尽灯枯的边缘。
身体各个器官已经严重衰竭,正如他自己刚刚说的,怕是躺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
裴妮心里什么都清楚。
原本以为这些日子,背地里眼泪早已偷偷流干了,可只要听到裴燃略带遗憾的言语,还是会瞬间心酸泪目。
“好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阎采薇正眼泪凶险的时候,裴燃虚弱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她连忙擦去眼泪转过身来,帮他收了电脑和桌子,重新坐到了他身边。
“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吧……你一哭,眼睛就会肿……”
裴燃瞧着阎采薇,唇角弯了弯:“本来就是单眼皮……肿了之后就像是眼皮上趴了两只蚕宝宝……不好看了。”
阎采薇闻言,扑哧一乐。
可笑着笑着,眼泪又滚了出来。
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裴燃啊,揶揄打趣的时候也是那样的温柔。
外人眼里,她就是一个咋咋呼呼的大小姐,没人敢招惹。其实她内里是一个特别感性的人,追个番看个剧都能费半包抽纸。
阎采薇好希望裴燃能一直一直陪着她,等到她八十岁生日那一天。
那一天啊,一定是儿孙绕膝,喜气满堂的。
她回顾跟他的一生,有感而发肯定会哭。
那个时候,如果裴燃还能像现在这样说一句:老婆子,别掉金豆豆啦,这么多儿孙,你这点金豆豆怕是不够分呐!
再哭啊,眼睛该肿了。
本来就是单眼皮,这肿了之后啊,不好看。以前年轻的时候啊肿了那是蚕宝宝,现在可成了两条灰白灰白的僵蚕喽~
那个时候,满堂儿孙人听了,也肯定会忍不住捧腹大笑吧?
可惜,一切只是美好幻想。
不会有那一天了……
阎采薇心中种种遗憾都化为酸涩的眼泪,在眼眶里滚了几圈,最终还是汹涌着夺眶而出。
“别哭……”
裴燃有心想要抬手帮阎采薇擦拭眼泪,手臂上还插拔着各种粗细不一的医疗器械管子,手抬到一半便没了力气。
阎采薇双手连忙握住他的手,紧紧地捧在掌心:“好,我听你的。不哭。”
裴燃默默地凝视着她,面露欣慰:“我们家薇薇啊,最善解人意了……”
阎采薇伏在他身旁,与他紧紧相拥,不再言语。
她比谁清楚,现在的每一份每一秒对他们两人而言都弥足珍贵,没有什么是这样默默无声的相互陪伴,更好的相处方式了。
……
两日后,裴燃病情再度恶化。
几番抢救,虽然是暂时从死神的镰刀把他硬生生拉了回来,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乐观局面不会持续太久。
老阎前来找何田田的时候,工作室刚刚结束了开张剪彩仪式。
见他风风火火一路闯了进来,还绊倒了两个花篮,她隐约就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慌什么?”
陶野招呼人扶起了花篮,有些不满的盯着老阎:“瞧你那火急火燎的样儿,被狗啃到腚了?”
老阎跑的急,这回儿喘的跟大烟筒似的。
他连连摆手,也顾不得跟陶野打招呼,抓上何田田的手腕就跑。
“哎哎哎……”
何田田正同让人说这话儿,一点防备都没有,被他这么一拉,重心不稳差点摔跤。
陶野见状,也是上老火了,上前一把揪上了老阎的耳朵:“你干嘛呢?鬼上身了你?”
工作室开张,现场来了不少亲朋好友,众人听到动静,不由得纷纷转过头来一探究竟。
顾阅忱和盛享看到有人对何田田拉拉扯扯,两人不约而同提步走上起来。
两人身上均是自带一种凛然气场,哪怕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老阎,瞧见迎面而来两尊大佛,也下意识松开了何田田。
两人又是不约而同的伸手,把何田田护在了身后,同时审视着老阎。
眼下这气势瞬间搞得老阎像是诱拐小娃娃的大恶人似的。
陶野有点瞧不下去了,撒了手,把老阎扯到一旁:“你怎么回事?”
“是有事,急事!”
入了冬,老阎又胖了一圈,这会儿还没喘明白了呢:“来不及解释了,虎妞,你赶紧跟我走一趟!”
盛享:“麻烦你把话说明白,要不然别怪我们失礼。”
“不行了!”老阎捶了捶心口窝窝,眉心都快拧出桃儿来了:“人不行了!”
陶野:“谁不行了?你倒是把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