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儿虽然是这么个事儿,但老头儿这番话说出口,就有点言之过重了。
何承贤叹了口气,脑袋埋的更低:“今儿既然说到这个事儿,爸也不怕招你狠,就跟你交个底儿。”
“你妈在世的时候,我的确就跟吕心月有来往。但就是老同学,我真没往歪处想。这一点儿,我可以对天发誓!”
“后来,她老找我帮忙,一来二去,联系的就多了。人啊,贱啊……”
他喃喃摇头,悔不该当初:“自己家人对你掏心掏肺,有时候还觉得束缚的慌。外头人吹个耳旁风,就觉得人家善解人意,怎么瞧怎么好。”
“我三高,你妈每天不是让我跑步,就是让我练瑜伽。我腰疼,膝盖疼,是真不想动弹。可不动不行啊,她生闷气。她一生闷气,就喜欢搞冷战,我这辈子最受不了那个。”
“吃饭吧,一年到头都是老一套。一拳头糙米饭,两拳头青菜,外加几片没滋没味的白肉。我偷摸吃块红烧肉,你妈就让我面壁思过半宿……我心里是真憋屈。”
何田田忍了很久,终于还是听不下去了:“所以吕心月就成了您心头好了,是吗?”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凑在一起,她开口第一句话不是说您可怜,就得是说我妈矫情吧?”
“她倒是不矫情!没少花着您的银子,陪您各种吃喝玩乐吧?您仔细琢磨琢磨,她是在干什么?”
“她那是挥着小皮鞭,巴巴儿的把您往棺材板里撵呢!那是为您好?”
何承贤闻言,早已羞愧到抬不起头来。
他喃喃道:“我当时真没动歪心思,就……就是想着找个能说心里话的人。我对天发誓,我从没想做过对不起你妈妈的事儿,也没想过背叛你妈妈……”
何田田别过头去,一言不发。
老爸的意思是……他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玩玩而已。
玩够了,放松了,还是会回家的。
她为妈妈不值得。
所以……
何田田滚了滚喉咙,她想质问何承贤,妈妈生前知道你跟吕心月有来往吗?
她心里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希望亲口得到他的证实,妈妈的猝然离世到底有没有夹杂着别的因素!
可知道了又如何?
妈妈回不来了。
老头儿此时佝偻着身躯,像个鸵鸟似的,脑袋几乎埋进了砂砾。
咄咄相逼毫无意义。
这件事,她会想办法查清楚。
养育之恩大过天,她不能把老爸往绝路上逼,但也不能让妈妈死不瞑目。
何田田始终相信,老何同志绝对做不出加害妈妈的事。
绝对不会!
所以,即便是妈妈的离世真的另有隐情……要为之付出代价的一定是吕心月!
至于老爸……心里的住着的鬼祟会蚕食他的良知一辈子,直到他见到老妈,当面同她忏悔!
无声的惩戒就是最大的折磨。
但愿老爸问心无愧。
……
原本想着这次见面,是给彼此喂一颗定心丸。
何田田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她不想就此时再掰扯下去,那样,气氛只会越来越糟糕。
把父女两人的心拉的更远。
“爸,您先研究研究这东西的功能。”何田田起身,看了一眼腕表:“我约了人,得出去一趟。”
“诶,好。”
或许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女儿,何承贤点点头,声音都软弱了不少。
何田田也没有多言,拿了包包准备出门。
身后的何承贤却忽然喊住了她:“田田……”
何田田驻足,回头。
何承贤张了张嘴吧,满腹言语到了唇边,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最后,拍了拍按摩椅的扶手,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声“谢谢”。
孩子,谢谢你能回来。
谢谢你还能认我这个爸。
谢谢你的宽容,没有直接撕破我这张老脸。
何田田没说话,挤出了一个笑容,离开了。
何承贤望着何田田的背影,失神。
他们父女之间,感觉好像什么都没变。
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而这一些,究竟是来自于他和吕心月不清不楚的关系,还是来自“养父母”这个头衔,何承贤不得而知。
正恍神的功夫,手机又响了起来。
还是吕心月。
真够锲而不舍的!
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