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之隔的病房内。
安小凡静静的立在房门前。
佝偻着背,单手勾着点滴的袋。
透过玻璃窗,她死死地盯着门外的何田田,眼神里的病态已经没办法掩住戾色。
何田田还真是有一套。
不但能勾住周森,还能让顾阅忱也神魂颠倒。
为什么呀?
凭什么呀?
为什么从小到大……何田田什么都不用做,调调皮,刷刷宝,就会有难么多人喜欢她,宠着她。
为什么我从小把自己撕成好几半,拼尽全力的去帮每个人分担,招来的都是责骂,和白眼?
为什么呀?
安小凡想不明白。
房门是微掩。
回廊里的对话,她听到一清二楚。
明明何田田造那样的谣,把顾医生损的颜面全无,可人家不但没有生气,却还上头的很,看她的眼神宠溺到的不行。
如果换了自己……
想到方志远,安小凡下意思的打了个寒颤。
如果她敢这么编排方志远一句,无论是调侃,还是说笑,方志远转身肯定能敲裂她的脑壳。
还有方志远的妈……但凡是被她听到说一句有损她儿子的话,她都能恨不得立即扑上来,一口一口撕碎她。
同样是前夫,为什么何田田总能那么幸运?
为什么我不行?
二十多年了,虽然跟何田田一起长大,虽然看上去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可事实上,无话不谈的只有何田田一个人而已。
安小凡话少。
不仅仅是因为性格内向,天生话少。
更多是因为,很多时候她插不上话。
何田田的世界跟她的不一样,那里面有她太多想不到,也见不到东西。
之所以能够那么和谐的做了多年好友,起初安小凡觉得,那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天天长大,安小凡这次逐渐明白,何田田的共情能力和热心肠像是一棵树,她就是攀附而生的藤蔓。
不是何田田离不开她。
是她离不开何田田。
这是种依靠,也是种困惑。
跟优越的人在一起,注定会爬的更好,但也会被气光环所笼罩,变成透明。
安小凡早就不想这样了,所以毕业之后早早的结了婚。
一是为了逃离原来的家庭,再一个就是脱离陶野跟何田田的光环。
如今,婚姻不幸,打回原形。
她无处可去,又回了江城。
如果不是别无选择,她不想央求陶野。
好在听说何田田也离婚了。
安小凡心里稍稍带了些侥幸。
虽然知道这种自私的念头非常可耻,至少有人作伴,她不用一直夹着尾巴不敢抬头。
安小凡以为自己终于跟何田田有一样的地方了……
可事实上,她们从来不会一样!
何田田永远比她过得好!
比她幸运!
比她讨喜!
比她嘚瑟!
真是天杀的不公……
……
次日。
顾阅忱来查房的时候,何田田去楼下买早餐了。
例行惯例走了一遍,跟带的实习医生分析了一波病情,叮嘱了安小凡注意事项,转身就走。
“顾医生……”
安小凡忽然喊住了顾阅忱。
顾阅忱回头:“有事?”
安小凡:“我……我几句话想跟你说。”
顾阅忱:“很急?”
他的眼神不怒而威,带着一定的压迫性,搞的安小凡呼吸一凝,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众人眼巴巴瞅着她,眼神可想而知。
安小凡连忙道:“是……是想咨询关于手术费用的事情……”
顾阅忱低头盯着病历本,淡淡道:“你先好好休息,这件事等我查完房再过来跟你细说。”
“诶。”
安小凡弱弱的点了点头。
素闻顾阅忱脾气古怪,生怕被当拒绝。
她顾及面子,提着心,吊着胆。
眼见顾阅忱点头同意,心里一宽,不由得露出了宽心的笑容。
一刻钟后,顾阅忱叩开了安小凡病房房门。
身后跟着实习医生小白。
最近余梁外派学习,小白成了他的小跟班。
进了门,顾阅忱默默的环视一周。
沙发上空调毯堆成了一团,靠枕横七竖八。
不用想,肯定是何田田在这儿过夜了。
从这沙发抱枕变形的程度来看,昨晚睡的一定不舒坦。
“顾医生,你来了……”
顾阅忱天生给人一种距离感,安小凡虽然以何田田好友自居,但跟顾阅忱也不过是几面之缘,不熟。
一开口,带着些生分和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