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楼梯间的门再度被推开,林疏月走出来,一字一字响亮清晰:“她被这个男人骚扰了,我作证。”
一语出,气氛瞬间骚动。
黄樱捂着嘴,眼泪流得更多。
陈刚大概没料到还有这一出,扬高声音,抢先卖惨,“天啊,我做错什么了到底。”
“她更没有错。”林疏月说:“我只表述我看到的事实。”她指了指陈刚,再指向黄樱,“13:18分,35层和36层之间的楼道处,你先拦着她不让走,接着故意伸脚把人绊倒,趁机摸了她的胸。在她的严厉抗拒下,你不但没有道歉,反而继续威胁、挑衅。”
精准到分秒,且没有一句废话。
很多人已经皱眉,陈刚却不当回事,面似无辜,“欸,这位女士,我俩有过节吗?”
他态度嚣张,就是仗着没有监控。事实上,在找借口把黄樱叫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选好了地方。
林疏月没说话,先是看向受害的女生,“介意吗?”
黄樱咬着嘴唇,摇头。
征得当事人同意后,她又看向魏驭城。说到底,这事怎么处理,多少也取决于他的态度。顾全大局,利益至上,但凡这样权衡,那一定是避轻就重,舍弃掉微不足道的实习生,不了了之。
魏驭城轻抬眼眸,将她的眼神包裹半秒,极细微地仰了仰头。
林疏月淡淡移开目光,拿出手机对陈刚说:“我把你做的事,录下来了。”
陈刚脸色瞬变。
林疏月按动播放,音量调到最大。
“性骚扰”“你故意的”“好大啊”……不堪入耳的话公布于众。围观者的目光万箭穿心,带着鄙夷和憎恶,通通投向陈刚。
陈刚铁青着脸,怒气中烧,“你他妈的!”他卷起衣袖朝向林疏月,周遭的男同胞们反应快,愤怒地将人拽住。
虽没打着林疏月,但她的手机被陈刚劈落,重重掉在地上,屏幕登时四分五裂。
林疏月眼皮都不眨,目光清淡蔑视,“你还说,汇中集团不敢跟你翻脸,他们求你办事,把你当上宾。”
陈刚下意识地去看魏驭城,迎上他淡如水的目光,肩膀抖了抖。
气氛陡然死寂,注意力全在魏驭城身上。
没人敢搭腔,也不敢擅自妄动。
时间流速减慢,魏驭城没有表态。
黄樱低着头,吸了吸鼻子,大概也觉得无望。
林疏月掌心微湿,心里的那点盼头,也一分分冷却。她无奈想笑,傻吗,刚才竟会对他抱有一丝期许。
陈刚似乎也感受到了翻盘的希望,冲魏驭城一脸讪笑,“魏董,一点小误会。我是抱着诚意来的,以后您来南青县,有事尽管吩咐。”
这既是阿谀讨好,也是拐着弯地提醒,咱俩可是合作,怎么着也不能坏这份关系。
合同文本已经揣在李斯文手上,听到这,李斯文后退一步,有意识地将手背去身后。魏驭城紧盯陈刚许久,忽然笑了笑。
这一笑,笑得陈刚重石落地,笑得林疏月别开了头,默默攥紧手心。再紧,最后一根幻想的救命稻草还是枯萎了。
魏驭城拿过李斯文手里的文件,慢慢踱步走近。按着陈刚的数双手都犹犹豫豫地先后松开,陈刚抖了抖脖颈,得意洋洋,神色谄媚问:“魏董,合同我签哪?”
魏驭城的目光冷而厉,下一秒,劈手就将合同砸他头上,然后抵着对方脑门,狠狠把人往后推——
“你算个什么东西。”
陈刚面如猪肝,踉跄摔地。
魏驭城背挺拔,从这个角度仰看就如一棵笔直的松柏。他没再正眼看陈刚,抬手往被骚扰的实习生方向指了指,
“通知人事部,她提前转正,以后就是公司正式职员。以及,汇中法务无条件、无期限为其提供法律援助。无论是出具律师函,还是将来提起诉讼,全程协助。”
男人声音沉如钟,态度有棱有角,是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几秒后,掌声与叫好声自发响起。
魏驭城转过身,鞋底踩上掉落在地的合同,真金白银成了脚底淤泥,他始终如朗朗乾坤,昭昭霁月。
林疏月有点懵,也有点受撼动。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走远半米的魏驭城又一步步地后退,折返至她身边。
所有人屏息,目光不自觉地在二人之间探秘。
魏驭城看她一眼,然后偏过头,低声吩咐李斯文:“给她换部新手机。”
他没忘,林疏月的手机被打落在地坏了屏。林疏月张嘴欲拒,但魏驭城不给她机会,浩浩荡荡一群高管簇拥离开。
陈刚被保安押解出汇中,黄樱不怯懦,坚定地选择报警。
人散去时,周愫隔空对林疏月比了下大拇指。
林疏月回到自己办公室,抵着门板,长长松口气,她捂了捂心脏,心跳这会倒快了起来。
半小时后,敲门声响。
李斯文真给她送来了新手机,“林老师不必介怀,就事论事,你也是为汇中员工伸张正义,才损耗了手机。按规定,这是应该报销给你的。”
魏驭城身边的秘书真不是白当,一席话有尺有度,知道她顾虑私情不会接收,索性拿公事公办来堵缺口——
你接受,是理所当然。
不接受,心里难不成真有什么了。
不明不白的态度,太好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