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缓缓旋转着，在少年的面庞上投下淡淡的碎影。佐伊不断地抬眼看伊尔迷的方向，他易容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和上流社会的公子哥们聊得火热，看起来毫无破绽。
原来他不是医学意义上的面瘫，他也有这种表情，只是不想做而已啊。
佐伊百无聊赖地坐在靠椅上，目光在这风月地内巡视，试图判断出谁是今晚要被杀的倒霉鬼。伊尔迷什么也没告诉他，表现得就像他们真的只是纯粹来蹭吃蹭喝的一对兄妹。
变故总是发生在刹那之间。
佐伊谢绝了第不知道多少个来邀请他迈入舞池的男人，从侍者的托盘上拿起一杯低度酒，场中灯光骤然熄灭，光明处尚且衣冠楚楚的人群爆发出混乱的喧闹。
“死人了！”女人的声音尖利，“快报警啊！”
“救命！”
“有人带枪！”
黑暗中佐伊被人趁乱摸了一把，他对黑暗适应性良好的眼睛准确地抓住了凶手，冲上去用高跟鞋狠狠给了他一脚。
“走。”他突然被人抓住手臂，黑色的长发垂到他肩膀上，隐隐约约看不清面部轮廓，只有鼻梁依旧高挺。
“厉害！怎么做到马上变回来的？”佐伊小声道。
伊尔迷把他拉进窗帘后面：“任务失败。来不及了，是陷阱。我先走了，你找时间脱身。”
“诶？……”佐伊怔怔地感到钳着他的手松了力度。
伊尔迷打破窗户，从窗口一跃而出，消失在夜色里。
“什么声音？”
“凶手逃跑了！”
灯光闪了闪，豪华的大厅恢复光明，一扇落地窗破碎开来，溅了一地的玻璃碴。
身穿撞色复古礼服的黑发少女一手拉着窗帘立在窗边，身形窈窕，面容姣美，只是似乎被吓哭了，眼圈泛红，双眸失神。
“你没事吧，小姐？”一个年轻男子发现她的脸颊和手臂都被碎玻璃割伤了，连忙上去擦拭。
有人焦急道：“你看到凶手了吗！”
“啊……没，没看到。”她怯生生地摇头，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好可怕……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舞厅中央的血泊中躺着这次派对的主人，胸口中弹，已然没了气息。
脆弱的美人总是惹人怜爱的。佐伊身边为他倾心的年轻男子有点脸红，不敢与他对视。
因此他也没发现佐伊的目光游离，最终缓缓收拢到一侧哭天喊地的妇人身上。她应该是死者的家人。妻子？两边站着抹泪和两眼通红正愤怒的年轻男女大概是儿女，或者儿子和儿媳妇之类。不远处有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神色复杂，看来交情也不浅。
总之，没有人离场，真正的凶手应该就在这里。佐伊微笑起来，手指轻轻点上嘴唇。
争夺遗产？继承人之争？商业仇杀？杀人后想推锅给被“神秘人雇来的杀手”……老套又无聊的手段。算了，偶尔也可以玩一玩侦探游戏。
如果在警察来之前找不到凶手是谁的话就全都杀掉好了，反正他现在本来就很想这么做。
“小姐，虽然冒昧，还是请你告知我你的芳名……”年轻男子着迷地看着他，拉起他的一只手，吻下。
“我叫艾琳·布鲁斯。”佐伊略略偏头，对这个年轻人眨了眨眼，“作为回报，你可以告诉我，这个可怜的大叔的身份吗？”
伊尔迷独自站在高楼的阴影下，又看了一次时间。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佐伊到底在干什么？从这种混乱的情况下脱身难道不是轻而易举吗。
再拖下去警察很快就要赶来了，他可不想和那些麻烦的人扯上关系。
远处灯火通明的豪华别墅突然传来一阵叫喊，几秒后，血腥味几乎是铺天盖地地爆发开来。
佐伊再不来他就走了。伊尔迷面无表情地想，他已经听到警笛的声音在距离一个街区的地方响起了。
还好，礼服完好无损的黑发少女很快出现在他身边：“久等了，走吧。”
伊尔迷嗅到一股冰冷的香气，之前来时是没有的，不知道佐伊藏在哪里了。这香似乎盖过了他身上的血腥气，不再那么令人作呕。
“你把他们都杀了。”伊尔迷陈述道。
“嗯。”佐伊回身，点头。
伊尔迷：“为什么？”
“心情不好。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很想杀人。”佐伊捋了捋耳边垂下的鬓角，“会影响揍敌客家的声誉吗？”
“不，没关系。任务已经失败了，或者说从没开始。”伊尔迷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不过相当于白赚了一笔订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