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母亲的本能让她不得不想到,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此事为真,那么她的亲生骨肉,这些年来又该是怎么生活的?
洛贵妃起身扶着女官手臂,眼睛发红,聂焉骊上前一礼:“娘娘,真正的四王爷平安无事。”
洛贵妃凝眸看他,却什么也问不出,她心里乱成一团,几乎出不上气来,萧放从小不算太亲近父母,但也是她养育大的,而如今萧放入狱,亲生的儿子又不知过得什么日子,哪一边都让她心碎。
“娘娘,真正的四王爷……便在此。”聂焉骊望向邵崇犹。
洛贵妃维持着原来的动作和表情,僵了许久,才道:“你说什么?”
她视线转向邵崇犹,手指颤抖,缓缓走了两步,似要触碰邵崇犹,却又未敢再接近。
邵崇犹望着她,心中五味杂陈,他这一生即便流浪时也未曾低过几次头,唯因生母的安危而数次听命于萧放。
洛贵妃与聂焉骊,可谓他身上唯一软肋。
“萧放早在小时候便知道自己身份被调换,但一直将错就错,后来……一度以您作要挟,使王爷不得与您相认。”聂焉骊干脆和盘托出,长痛不如短痛。
洛贵妃静默许久,每个字都如刀割在心上,一头是亲生骨肉漂泊颠沛,一头是亲手带大的萧放。
萧放自小孝敬有礼,但并不算亲近她,这下也有了答案。
她注视着邵崇犹,目光描摹过邵崇犹的眉眼,那锋利的眉,分明的脸庞轮廓,正是萧家男人惯有的容貌特征,而那双深邃的眼又时常显得柔情,更与她像极。
事实摆在眼前,她从第一眼看见邵崇犹就莫名的心慌酸涩,让她根本无法不承认聂焉骊所说的话。
洛贵妃眼睫抖动般颤了颤,泪水汹涌而出:“你……这些年,受委屈没有?”
邵崇犹的心底仿佛被狠狠砸了一下,眼眶发红,却轻笑道:“都过来了。”
万般苦楚,颠沛流离,都在这一刻有了出口和归宿,他布满伤痕和阴霾的过去本已在江湖风雨中结了痂,此刻被这一声询问揭起,才发现胸口之下并非磨砺成木石,仍是一颗鲜活温情的血肉之心。
女官上前提醒道:“娘娘,该回宫了。”
顾及诸多规矩,邵崇犹与聂焉骊行礼后便先行,洛贵妃目送他们离开,眼中泪水未停过。
宫中。
玄武门到奉天殿一片尸山血海,收拾重整颇费功夫,永光帝也不管那许多,扔给宫人处理,百官之中受了伤的便先回家休养,平安无事的绝大多数人随永光帝移驾御书房,众人才到齐,方发现邵崇犹不知何时不见了。
永光帝正要问,便见邵崇犹被犷骁卫前后守着回来了,犷骁卫也不知该怎么应对邵崇犹,当作重犯显然不妥,若以王爷之礼待之,一则永光帝还未点头下定论,二则此人实在危险。
永光帝留邵崇犹单独谈了一阵子,又召萧桓和林熠进去谈,最后门打开,太子和百官进去站定,便听永光帝沉吟片刻后道:“都怎么想的,说来看看罢。”
偷梁换柱的事发生在皇家子嗣身上,处理起来没什么先例可循,邵崇犹究竟能不能回朝,该不该公之于众,要以什么身份出现,谁也没有头绪。
太子不便发话,心里忐忑,御史台的人道:“下官觉得四王爷身份有迹可查,证据翔实,此事自然别无他论。”
右相于立琛道:“还是得等大理寺定论,按规矩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