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确实有过这么件事,洛贵妃体弱,孕后反应很大,连带着心绪积郁,曾请命让族中旧时姐妹来作伴。
皇室旧事中不可言也不可料的一桩,就这么被大刀阔斧辟开,狰狞无遮拦地敞在光天化日之下,没有任何退路余地可言。
永光帝却不能顾及天家颜面了,只是疑惑,难道竟是真的?
萧放终于忍无可忍,踏着缓慢却沉重的步子,几乎咬着牙道:“烈钧侯林熠,你说本王是假的?空口白牙,把一个十恶不赦的下贱死囚偷偷带出天牢,摇身一变就成了皇家血脉,你当皇族天威是什么?是笑话么!”
“秉陛下,人已带到。”两队犷骁卫使分别带邵崇犹和一名老妇人到了奉天殿外。
永光帝无力开口,一个字也不想讲,座旁的卢俅及时比了个手势:“带进来。”
高大殿门外一团光照过来,邵崇犹已除了佩剑,被十余名犷骁卫使几乎前后牢牢围着带了进去,生怕这名不久前的死囚重犯忽然暴起。
邵崇犹步伐不急不缓,他身形高挑健实,面容锋利冷峻,剑眉入鬓,薄削的唇,神情淡漠,深邃的眼睛总是看什么都没有感情,微微扫过殿内众人,却谁都没看。
他江湖上一柄万仞剑几乎没有对手,大殿中央一路走过,淡然无波,一身略发白的布衣武服却穿出了皇子皇服的气势,仿佛座上天子、座下权臣,哪一样都不放在眼里。
单论姿态,他竟与萧桓像极了兄弟,似乎根本看不上所谓凤子龙孙的荣衔,但凡他不愿意,这皇城便留不住他。
永光帝目不转睛打量邵崇犹。
邵崇犹也抬眼看了一瞬永光帝,却只是拂掠一眼。
他走到某一处站定,微微转过头,正与萧放面对面。
萧放死死盯着他,而后回头,对永光帝道:“父皇,这是个死牢重犯,身份不明,怎能真由他上朝堂来祸乱朝纲!”
林熠冷冷道:“殿下——姑且再称您一声殿下,即便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们也是同族兄弟,何必这么急着要他的命呢?”
“林熠,你大胆!私自把死囚带出大牢,为所欲为,又来污蔑本王身份有假,你当这朝堂是你的么!”萧放怒道。
林熠嗤笑,悠悠道:“本侯为何把死囚带出大牢,最该清楚原因的人是谁?若非有人三番五次用尽手段要邵崇犹死在牢里,本侯何至于忧心无奈把他私下带走!”
众人闻言一阵哗然,萧放冷道:“荒唐污蔑,你好大的胆子!”
“都住口!”永光帝厉声喝道,他开不了口质问萧放,到了这一步,血缘和脸面,皇族尊严和真相,孰轻孰重都在一念之间,他还是留了一丝余地。
“有何证据?”
林熠回头看向后面被带进来的老妇人,道:“邵家被屠,但当年邵家家仆知情者却有一幸存。”
老妇人颤颤巍巍,伏身跪地趴下磕头,老泪纵横,不知是吓得还是怎么,嘶哑的嗓子道:“草民当年是邵夫人院里做事的,公子他……不是夫人亲生的,草民曾听见夫人与陈婆子商量,说起公子,担心东窗事发。夫人她……还说干脆让公子死掉,便死无对证,任他皇子皇孙也没处找……”
永光帝心中一震:“你说什么!”
老妇人吓得连连磕头,被犷骁卫使硬是搀住,说道:“草民不敢撒谎,夫人待公子……比待府里下人还不如,天天拳打脚踢,当仆役使唤,谁都欺负,这要是亲生的,哪能如此?”
永光帝心中怒火翻涌,这若是真的,那么真正的四皇子从小到大被人掉了包,虐待不止,这是何等的大罪,邵家拉出来鞭尸一百遍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