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会后悔”,林斯鸿说,“他对昭武军和燕国是忠诚的,只是对我有芥蒂。”
“你只是遵守了对老将军的承诺,没有告诉彭陌。当时的情况,压制彭陌就是保护他,否则他必行陷入军中权力争斗,这件事不能两全。”
林熠觉得林斯鸿心情不佳。
“已经过去的事,便谈不上什么后悔。”林斯鸿笑笑,“但是,姿曜,有时为了大局,背离一份承诺,或许也没有错。”
林熠想起来什么,便问道:“爹,你认识邵崇犹么?”
林斯鸿摇摇头:“似乎听说过,但并没见过。”
林熠顿了顿,又问:“那如果有一天,你要托一个人去帮我,会选什么人呢?”
林斯鸿似乎觉得这问题很有趣,笑道:“自然是陛下。”
林熠怔住了,他恍然大悟,没错,林斯鸿替他寻求的唯一支持,就是永光帝,圣心难测,却也是这世道上最说一不二的。
他心里一下子充满了疑惑,上一世他在北疆,邵崇犹来帮他,难道并不是奉林斯鸿的命令?
可邵崇犹整整在北疆五年,会有什么缘由让他这么做?他背后另有其人?
又或许,这时候林斯鸿只是还没见过邵崇犹而已,若认识了,有了交情,便还是会托付邵崇犹去帮他。
这个问题或许永远也不会有答案了,林熠有点头疼。
林熠重整了九军部的河山,深藏功与名,傍晚和萧桓回了主营,他回帐收拾了东西,出来找费令雪,见费令雪和萧桓拿着一张图稿商量着什么。
林熠觉得这些天里最安逸的,就是每次去骚扰完林斯鸿,回来在一旁懒懒散散吹着春风,看着萧桓和费令雪改图稿、做木工、谈事情。
如果让他把生命停留或回到某个时候,他会选择这样的时刻。
萧桓和费令雪抬头看见他,林熠笑笑,扬了扬手里拎着的两坛酒:“令雪兄,我们明日就往南边去了。”
三人到林熠的帐中启了酒,天南海北的聊,从外域岁贡到南海的港口,从前朝的战事聊到今年的新茶。
“下一次你们回来,或许能看见造出的擎云臂了。”
费令雪酒量浅,月上中天,便告辞二人回去休息。
萧桓去送费令雪,林熠兴许是累了,半醉着靠在毯子上,却一闭上眼睛就是前世的场景。
他看到初至昭武军第一年,各军部都换了血,局势紧张,他身边没有任何可靠的人。
一次不得已之下,他带着百名死士,孤军犯险,潜入被敌军占领的边城。
城中火光大盛,满天橙红比晚霞还刺眼,撤出去之前,北夷人毫不意外地发现了他们,无数敌军围堵。
林熠武功高强,但万军孤城之中,根本护不住所有人,那些至死都闭不上的眼睛,犹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