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为了宽阔的草原,流浪远方流浪,还有还有,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
歌声唤醒了更多记忆,铺天盖地从夜晚深处慢慢浮现,点连成片,变得庞大,怎么都挡不住。就像曼哈顿的榆树,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与布鲁克林的柳树交汇,叶片随风起舞,林荫渐渐融合。
辛戎不仅鼻头发酸,心也酸得要命。并不是难受,反而是久违的安全感,顷刻之间,包裹了他。
挂电话前,辛羚说,我觉得不去美国,你回来的话,也行。
辛戎回,好的,我考虑考虑。
在贝蒙锦标赛上,大反转,汪泽控制的马儿摘夺桂冠。祁宇也因此险过关,没有输掉全副身家。一行人去了大西洋城庆祝,包下五星酒店的套房,在赌场里肆意狂欢。这赌场里从日到夜,光流萤火,香气扑鼻,筹码与骰子,交织出金钱的声音,哗哗哗,掉入窟窿。人这一待久了,就像陷入泥淖,抽不开身。有许多瞬间,祁宇梦回澳门。
祁宇没敢计算自己在这里滞留了多久,像是逃避着什么。
他每天一睡醒,下到场子,连桌台都不换,就固定在那儿,玩百家乐。当天,无论输或赢,他都会给庄荷小费,所以,荷官们对他笑盈盈。
他把手放在绿绒台面上,忽然发现自己的肌肤变得惨白,看起来像蜡,格外瘆人。怔然间,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回头看,以为是同行的人。并不是,逡巡一圈,没找到熟悉的脸庞。就在他怀疑自己幻听时,一道身影进入视线,正举步慢慢移动。
他揉了揉眼睛,光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将那身影的主人照得一清二楚。
心脏咯噔一下,血液都沸了起来,祁宇整个人陡然振奋。他慌慌张张起身,差点被椅子绊倒。
辛戎大概察觉了,回头,看向追过来的祁宇。他脸上无一丝一毫的诧异,彷佛一切就在意料之中。
隔着段距离,祁宇停住,想问,你还好吗?“你”字一出,就没再吭声,像是退缩了,不敢继续,把接下来的字吞回肚子。
最后,“你”开头变为吞吞吐吐地,“你——你几时来的?”
辛戎捋了下头发,笑得有些怪,“我不能来吗?”
“不是......”祁宇声音跟做贼一样。
他想不通,明明是辛戎咄咄逼人,视自己为任人宰割的傻瓜,强逼上赌桌。赢了,他辛戎张扬跋扈,现在输了,怎么反倒是自己像心中有愧似的?他承认,自己是耍了手段赢得不够光彩,但辛戎......难道就没有一丁点错吗?他们之间,一定要把爱化为仇恨,一生一世沿袭下去吗?
“我知道,你恨我恨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