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刚才醒了,我说你回喻家了,现在又睡了。”季枭的声音很沉,他周遭的环境极静,我这边也同样,不得不说,那种世界里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的感觉,很奇妙。
“你放心,我会安全地回到你和老爹身边。”一字一顿,我想通过我的语气来表达自己的决心,在大哥与大哥相关的事情上,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与他达成共识。
季枭静默片刻,“明晚五点之前,我的人会在火车站站口等你。”
这不是商量也不是请求,而是命令,是通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季枭说话的口吻变得与老爹类似了。
对于他的“命令”,无论正确与否,反抗是我的本能,张张嘴,我本想与他争辩些什么,可很快便意识到这样的行为可能无法改变现状,便闭了嘴,许久,才吐出一个“好”字。
反正,季枭这也算是向我妥协了。
后半夜依旧睡不着,我望着窗外的天空,看着它由深蓝逐渐变得浅淡,竟然感受不到一丝困意,我的脑海中一次次闪过那些发到我手机的照片,那三具被烧焦的尸体,我甚至开始假设万一大哥真的在其中……
喻景盛竟然已经痛恨他到那个地步了么?我不敢相信,我知道季枭那边的人已经开始“m”“'f”“x”“y”%攉木各沃艹次着手寻查他的行踪了,可找到了又能如何呢?只要大哥还活着,喻景盛的仇恨便一直都在,谁能保证他不会再犯?难道是像之前关大哥那样将他关在那个孤岛上么?可这并非喻家私下的事,甚至还牵扯着三条人命啊。
抵达事故现场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第二天中午了,我的心跳得很快,我能感受到它在胸腔内的汹涌搏动,虽然此时此刻,那三具被烧焦的尸体以及那辆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轿车已然被执法人员带走了,可不知为什么,看着此刻仅留在原地的一片灰迹,呼吸着这里的空气,我却都好像能闻到尸体被烧焦的味道、金属融化的味道、汽油喷洒满地的味道。
“哎呀,可吓人了。”一个烫着鸡窝卷的妇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我回过头,与她对视一眼,向她报以了一个笑意,她便很快认定我是一个好人,甚至不用我多问,她自己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音量并不小,不多时便招来了街坊邻里凑热闹的看客。
世界上向来不缺对“新闻”好奇的人,在平头老百姓的世界里,这次发生的事情,近乎可以说是一个惊世骇俗的惨案。
“我就住在那边,”那妇人往身后不远处的一处居民楼一指,她说她住在三楼,从某种意义而言,它的确离案发现场很近。
“那个人的摩托就停在这个墙根的位置,那时候还是大中午呢!哗的一下,照得亮得不得了,周围下自己就热起来了,一看见火光我就到跑到窗边了,那车轰的一下就燃起来了,那个喷火的东西啊,好吓人的!整个墙都被烤亮啦!车里面的人惨叫啊,一直在惨叫,一个人原本是站在车外,也没跑掉,车里面的两个就被锁在里面烤啊,我离那么远都听得耳朵痛!孙子还在家里呢,都被吓哭了,钻到我怀里一直发抖呢。”
“那个杀人犯慢慢往后退,一点也不惊慌哟,没有人敢到他那边去,然后在他后退到这个巷口的时候——”
“轰!的一声!我这辈子没听过那么大声音,那个车一下子就爆开了!不成型了,四分五裂了,我的窗子都被震得一直在响,那个人把喷火的东西关了,车那边还是一直在燃,他看都不看一眼,只是把喷火的枪背到背上,直接骑上他的摩托就走了。”
“那么危险的东西怎么拿到人手上的啊!这些歹徒真是无法无天了,怎么现在还没有抓到人的消息啊?这几天我都不敢出门了,警察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周遭的声音开始变得嘈杂,大多是周边邻居心有余悸的猜测,有人说那个人是无差别杀人狂,有人说是男的看见女的偷情恼羞成怒,也有人说是帮派内部斗争。
他们说来说去,总归逃不过一个词——恐惧。
他们害怕这样惨无人道的凶手无法获得制裁,然而事实却是,这世界上总存在着立于规则之外的“法则”,我不知道喻景盛的结果会如何,但根据往常的经验来看,很有可能,他只会得到喻家内部的处罚——如果那个时候“包容”他的老爹还在的话。
大哥的母亲就住在距离事发地最近处的这栋楼里,据说这次的事件已经让内里的居民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有好几户甚至已经搬出了家。
虽然并没有抱任何希望,但我还是根据记忆中的地址,摸到了宋女士家门口。
敲了数声,意料之内,没有回应,看来大哥已经将她带走,或许刚开始她并不愿意离去,但当楼下的这件事发生之后……
如果真如季枭所言,如今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大哥料想到并计划好的结果,那么真可谓是一石三鸟了。
重新走回到楼下的时候,那绘声绘色的妇人仍旧在那车辆残骸的不远处尽职尽责地向路过的每一个行人诉说。
相信这桩惨案足以成为她今后人生中永远绕不过去的离奇经历之一,说不定到了八十岁,她仍还能将那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讲述,这样调侃的想法却没能令我的心情愉悦哪怕一刻,拿起手机,看见了大哥的未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