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指望季枭照顾我,他把我盯着我就浑身冒汗,张管家来了好歹能缓解一下此刻紧张的氛围。
静默片刻,季枭只是点头。
“老爹那边,你打算怎么办?你会不会因为这个……”忆起走时喻景盛倒在地上的情状,我忍不住问出口。
“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季枭并不直面回答,真奇怪,按理说发生了这种事,他本应当第一时间到老爹那里报备才对,竟然还留在这里……也不知该不该说是我的荣幸了。
“……喻景盛那家伙可真傻,他不是以为大哥给我的是什么军事机密吧?现在被揍得跟死狗一样……”并不具备讲笑话的天赋,我自己干笑片刻,季枭则只是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我,好像在观摩某部喜剧烂片。
好吧,一点也不好笑。
“总之,这次真的很感谢你,刚刚在那被绑着的时候,我就想,如果来救我的话,那个人应当会是你的。”说着说着,声音不禁变小了,我感到有几分难为情,特别是将这些感谢的话语说给季枭的时候。
那时的我全然忘记了季枭是个什么德行。
他嗤笑一声,“你这样子,好像被救后想以身相许的扭捏女人。”
那一刻,我的额角简直可以说是青筋暴起,好不容易摆好的表情差点又憋回成了咬牙切齿的模样。
“我没……”
紧接着他还微抬下巴,“不过我对送上门来的向来没什么兴趣。”
……草!我就不该忘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以往,在他的训练仆人训练初见成效的时候,为了浅浅地表达对他苛待的歉意,我曾想过以朋友的身份偷偷带他出去玩。
订好了游乐园的门票,因为怕他像之前那样一声不吭地跑走,我全程一直拉着他的手。
我给他买了冰激凌和薯条,本来打算坐完过山车了一起吃。
在保镖和管家面前他表现得倒还算正常,我那时便也天真地以为自己这番慈善活动简直妙极。
然而当我和他单独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见他拿着冰激凌一直没吃,我便问:“都快化了,你怎么不吃?”那时我全然忘记了我们之间主仆的身份,只单纯地问了他这个简单的问题。
然而他却直接将冰激凌扔到我的衣服上,一把将我推到墙边,近乎恶劣地警告我:“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模样,冰激凌?我看了都想吐。”
此后,我便不再打算做任何讨好他的事。
像是永远不相信有人会对自己好,他一次次向好意施以恶劣的神情,感觉,比起不劳而获的,他更相信自己争取的……或者说,自己靠压制他人所得到的。
你若是对他冷若冰霜,他或许还会因为较劲跟你说两句话,可若是你打定主意对他好,甚至讨好他、关心他,得来的只会是他冰冷的嘲讽以及极度的冷视。
这是跟他相处多年以来,我总结出的一套规律。
你宁可骂他、打他甚至恨他,也不要近他、亲他甚至爱他。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真是奇怪。
“刚刚已经跟你现在工作的地方说明好情况了。”抬眸看向我的时候,季枭的声音略有几分疏离,“现在时期特殊,你没什么势力,目标又太大,在家里呆着是最好的选择。”
并无商量的口吻,季枭已经做好了决定,此刻只是通知罢了。
他不要我去上班了。
好不容易对他积攒起的耐心在这一刻便也熄灭殆尽了,“你问过我的意见吗?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拿到这个角色并不容易,为了展示自己的优势,我拿着这个剧本揣摩了好几个晚上,还……
罢了,季枭无法理解我这些。
“你不用派人看着我,这件事也算是为我积攒了经验,我会管好我自己,再出事算我的。”极力维持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从小我就忍受着老爹的安排,成年后老爹逐渐放宽了对我的管制,可大哥似乎接管了他的职责,成为了保障我大学生活安全的存在。
因为“听爸爸和哥哥的话”在国外,我曾被冠以“家里的小宝贝”的称号。
天知道我有多想逃离喻家的管制,如今我已经毕了业,在能够自力更生的情况下,近乎花不着喻家的钱……
我向往自由,所以格外讨厌别人替我做决定。
像是对于我的反抗早有预料,季枭站起身,看了一眼手表,告诉我道:“你以为我想管你么?你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惹麻烦?他以为我愿意么?一个气急,我抄起手边的枕头,向季枭砸去,季枭只是微微偏了偏脑袋,躲过了它。
“就算我再麻烦……跟你比也是不如。”我冷眼盯住他,以往他给我惹的麻烦可也不算小,“那时我可从来没有抱怨过你。”
“要我把当初你罚我的返还到你身上吗?现在的你恐怕受不起。”季枭的讽刺我自是听得明白,我意识到曾经我所给予给他的伤害,他从没有一刻忘记过。
他哪知道于我而言,那些给予给他的羞辱我也从未获得快感。
罢了,这些事扯起来往往没完没了。
最终,我还是如他所言,辞掉了工作,老实呆在公馆里。
就算嘴上再怎么理直气壮,出于本能,我终究也无法心安理得地“麻烦”别人,也无法承担“同事因我而受到波及”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