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管家忙出来迎接,又喊来几个人出来帮忙牵马车搬行李,一边恭敬的回答道:“老奴本是相公身边的管事,后来相公被贬,此处有些事情仍需打理,便将老奴留在此地,这一留就是数十年,前些日子听闻相公不在了,老奴曾几度想一同跟去服侍,悲痛之际又收到四郎君的来信,说是娘子和婿郎要来长安,怕无处居住,老奴只好暂且留了这条贱命。”
许是常年习惯了的原因,那老管家竟然还称许圉师一声相公,当真是多年的忠仆。
许萱闻言心中既欣慰又难过,安慰道:“管家不必伤悲,如此也是阿公不愿看到的,您在阿公身边服侍多年,又在此处看了数十年的宅子,本应是颐养天年的年纪,只是我们初来乍到,还请老管家点拨几句,其余琐碎之事自然不能再令您继续烦忧。”
老管家忙摆手道:“娘子太客气了,老奴虽然自幼就跟在相公身边,但仍是个奴,受不得娘子和婿郎如此......”
李白见他神情有些激动,于是只好转移了话题:“不知管家姓甚?在长安住了多少年了?”
马车牵去了后院,行礼自有墨青等人帮忙搬卸,老管家领着二人进了宅子,道:“老奴是幼时被卖到许家做奴的,当时只有一个小名,后来还是相公赏了名字,让老奴跟着相公的姓氏,单名一个省字。”
“吾日三省吾身,此字很好。”李白望着院中的景色,没有预料之内的萧条,反而生机勃勃,想这老管家确实忠心,这么多年没有主人,仍然将此处打理的井井有条。
许管家看着满院的景色叹了口气:“院内的摆设都是相公走之前的模样,这么多年来老奴从未敢妄动,只盼着有一天相公回来,看到这熟悉的景色能宽心几分......”
宅邸虽然不大,却一应俱全,此处贵在安静,倒是许圉师会喜欢的地方,转过拐角,忽见一棵四人抱粗的大树,许萱惊喜的指着它道:“幼时曾听阿公提起过这棵树,说是有些年头了,比阿公年龄还要大些,夏季可乘凉蔽日,冬季可遮风挡雨。”
许管家伸手摸了摸那棵树,似是十分爱护:“相公确实很喜欢这棵树,曾经还为它题过一首诗,只是老奴识不得几个字,如今却是一句也记不得了。”
许萱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问道:“阿公的书房在何处?”
许管家道:“就在为娘子安排的院子前面,里面还保持着以前相公在时的模样,分毫未动,怕那些婢子们不知事,乱动了不该动的东西,所以都是老奴亲自打扫,娘子可是要找什么东西?”
许萱看了眼李白,道:“暂时无事,以后怕是会用到。”
既然许自正亲自写了信来,自然是把此地给了这对儿小夫妻的了,莫说书房,就连整个宅子都是归他们二人所有了,许管家心里认可了小主人,于是道:“书房内还有许多相公生前喜爱的书籍,若是婿郎喜欢便可留着,若是不喜欢老奴再寻一处僻静地方处置就是。”
李白闻言忙道:“怎好因为我乱动阿公的东西呢?该如何还是如何,管家只管按照以前的规矩办就是,相公生前亦曾将他珍爱的书赠予我,只是怕路上有什么损失,这才没有带来,只带了我素日里看的一些,还请管家帮忙处置一下。”
听闻许圉师竟然将最珍视的书赠给了眼前这位年轻人,想来许圉师对此人甚为赞赏,许管家不禁也对李白生了敬仰之意。
“李郎能得相公青眼,定然有过人的本事,是老奴眼拙了。”
李白忙道:“哪里,管家过誉了。”
三人一边说着,很快便走到了院门口,踏进院内,庭院虽小,却格外雅致,院内种着几株不知名的花儿,却格外的清香。
“阿公以前就是住在这里?”许萱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窗外还种着几棵竹子,风一吹沙沙作响,十分好听。
许管家笑道:“相公以前只住在书房里,并没有专门的住处,说是每日走老走去的麻烦,不如就睡在书房省事,况且宅内除了我们这些奴婢,只有相公一个主子,相公平时大多时间是在宰相府的,只偶尔来小住几日,故而除了书房,其它院子都是空着的。不过这几株竹子却是相公安排种在这处的,说是下雨时会很有意境。”
这倒完全是许圉师的脾性,即使后来在安陆那段时间,他大多的时间也是在书房度过,有时候看书看得晚了,干脆就睡在了书房,许萱早晨来请安时,都要先派人过来问一声,省得跑错了地方。
“这地方真是好,父亲说会给宠之打声招呼的,我们既然来了,便遣人去和他知会一声罢。”许萱同李白商量着。
李白点点头:“是该说一声,只是现在太晚了,还是明日再去拜访罢。”
许管家闻言道:“两位小主子想必这几日舟车劳顿很是辛苦,老奴早已让厨房备好了饭菜,只是不知合不合胃口,至于拜访好友的事情,还是等到两位小主子休息好了再去也不晚。”
经他这么一说,许萱还真觉得有些饿了,道:“那就在屋内用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