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白公子虽然得到了他的人,心里却总是七上八下的,感觉没有得到他的心。白公子每日陪着顾生作画,饮酒,发现他偶尔会望向窗外,露出很落寞的神色。
白公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一个姑娘的背影。他的心里顿时打翻了醋坛子,面上却不露分毫,笑嘻嘻道:“顾郎,那是谁呀?”
姑娘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了,顾生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将白公子推开,道:“那是邻家明姑娘。她可不是一般的姑娘,你不要打扰她。”
白公子笑道:“是,我怎么敢打扰她呢。只是,一个姑娘怎么会独居在此,她……”他欲言又止。
“她是个好姑娘!”顾生带着些酒气,吼道。
既然他生了气,白公子便不再多说,小小的哼了一声,也格外留意起明素的行踪了。他发现这个姑娘很奇怪,白日躲在屋中不出来,一到晚上,就穿上夜行衣,戴上帷帽,在夜半无人时走出家门。
她去做什么呢?
白公子决定跟上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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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夫打起子时三更的时候,明素悄然出了门。
这些天以来,她已经大概摸清了仇家的道路和门户,不日就要为父报仇了。明素出身大户人家,父亲曾官居司马,后来被人陷害,死在了牢狱之中,家产也被没收了。
十五岁那年,她背着母亲逃离了金陵,一路躲避仇家的追杀,几次濒临险境。后来,她和母亲被黑山道观收留,才过了几个月的平静日子。
但是明素绝不允许自己忘记仇恨!她要复仇,也一定要活着回去,供养母亲的晚年。
明素走在寂静的小巷中,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今夜不同寻常,从家中出来后,她就发觉黑暗中总有一道目光在追随自己,明素兜了几个圈子,都没有发现那人的痕迹。
难道不是人?
在黑山道观待久了,明素对鬼怪也有了一点觉察和判断。她感到今夜的情况特殊,于是去相反的方向转了一圈,观察了一会儿,才回到家中。
那种冷飕飕的感觉一直伴随着她,直到次日太阳升起时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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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明姑娘吗?”
翌日清晨,明素在井边打水,准备做饭。不知哪里走来了一个白衣少年,正在笑吟吟看着她,神情很轻佻。
明素一向不爱理会陌生男子,打完水后,扭头就走。少年追了上来,轻声笑道:“明姑娘,你装成这个样子,给谁看呢,你以为每个男人都吃你这一套吗?”
他靠近时,明素闻到了一股子骚味,忍不住皱紧了眉。
明素不想理他,他却仍然喋喋不休,念叨着:“你这样,我真不明白,顾郎看上了你什么呢。”
顾生?明素瞥了他一眼,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走到家门前,准备进去的时候,白公子蹭了上来,那尖下巴几乎要挨到明素的肩上了。
她眼神一凛,当下就抬起水桶,将一桶水泼向白公子。对方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身水,当下尖叫一声,在这安静的清晨里,格外刺耳。
“你你你!”
顾生听到动静,连衣裳都没穿好,就奔了出来。白公子见状,赶紧委屈地往他怀里一偎,谁料顾生看明素在场,把他推了推。
白公子的眼睛一红:“你……”
俩人当众拉拉扯扯,明素冷眼看这一场闹剧,拎起水桶,对顾生道:“管好你的娈童。若是下次再这样,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明姑娘,我不是……”顾生想要解释,但明素不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进了家门。他叹了一声,对白公子不耐烦道:“都怪你!”
白公子:“我??”
他的浑身都在颤抖,指尖还滴着水,眼神中流露出愈发狠戾的光芒。
……
蛰伏多日后,明素总算等到了一个好机会。
本月初五,她的仇家将会去秦淮河岸的酒楼喝酒,晚上回来的时候,一定会乘一顶俩人抬的轿子,路过某个僻静的、人迹罕至的小巷。到时候,她只需要潜伏在隐蔽里,伺机而动。
明素做了周全的准备,带上了长剑、匕首,穿上夜行衣后,悄悄出门了。
她也留意后方,确定没人跟踪自己后,才到了目的地。明素等了很久,终于听到了轿夫的脚步声。
明素探头一看,果然是仇家的轿子。她不再犹豫,等轿子到了特定的地段,就持剑从树上跳了下来,轻声呵斥轿夫:“无关人速速退去!”
那俩轿夫愣愣的站着,没有说话。明素正欲持剑去挑起那车帘,忽然心中一动,自己咬破了舌尖,念了咒。
她临行前,寒光教了她一点点道法,如今正派上用场。一道血雾洒下,那坐在轿中的,哪里是仇家,分明是只白狐狸!
‘仇家’看着自己,嘿嘿一笑。
明素稳定心神,白狐狸从轿子中一跃而出,跟自己打斗在一起。它好像在故意延迟时间,东一下西一下,宛如一道白影,穿梭不定。
那俩轿夫,好像是被迷惑的路人,直愣愣站在那里不说话。明素心中有些急了,忽听那狐狸嘎嘎笑道:“明姑娘,原来你就这点本事。”
明素心中一动,原来是他!她心中极其厌恶这只狐狸,如今跑来坏她大计,莫非是知道了什么?
耳畔传来了一阵阵脚步声,明素心知真正的仇家已经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