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昊道:“我忍不住啊。你说少将军让咱们又是点莲灯,又是布置船的,你难道就不好奇少将军和世子在里面干什么?”
“我好奇,但你不准去!”褚文斌拽着上官昊不放手,语气坚决道:“要是被少将军发现了,会连累我跟你一块领罚。”
上官昊郁闷道:“你这人真是胆小怕事,难成气候。”
进入狭小的船舱后,顾楚晏盘膝而坐在船尾那方。凌少白则是坐在他的对面,替他倒了一杯酒,接着起身去了船头甲板,撑了两下船杆。
乌蓬船便在湖面漫无目的地漂动起来。再进船时,凌飞白却不坐顾楚晏对面了,而是绕过小方桌,直接盘膝坐在了他的身旁。
顾楚晏看着他坐下,端起的酒杯顿时停在了半空,眼神和表情皆在示意凌飞白坐过去。
凌飞白看得懂他这眼神,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他却不遵从,一边给自己酒杯倒酒,一边淡声说道:“你我不久后就会成婚,不必如此见外。”
“呃……”顾楚晏道:“你也说了是不久后。”
可他等了一会,凌飞白依旧无动于衷。顾楚晏被迫妥协道:“你不动我动。”说着便欲起身坐到对面去。
然而凌飞白却一抬左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用力一压,不让他起身。
顾楚晏道:“松手!”
凌飞白道:“你坐好,我松手。”
“呃……”顾楚晏无奈只得盘腿坐好了。他一坐好,凌飞白果然将左手从他的肩上移开了。
饮了几杯酒后,顾楚晏突然躺在了草席上,望着天上的那一轮圆月,神色暗淡。
末了,他突然喃喃自语道:“我都快忘了在瑞阳王府看这天上的月亮是什么样了。”
闻言,凌飞白心下一怔,他侧身望着顾楚晏。
顾楚晏的眼里只有天上的明月,而凌飞白的眼里只有顾楚晏。
无言片刻,凌飞白突然道:“对不起。”
顾楚晏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凌飞白,他不知凌飞白为何突然之间要跟他道歉。
凌飞白眉宇凝重,低声道:“因为联姻,你便不能再轻易回北越了。”
顾楚晏微有一愣,而后他不禁苦笑了一声,坐起身来又饮了一杯酒后,他淡然说道:“若是因为这个,你倒是不用说抱歉。”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我十一岁便来了瑨国临安,如今已是六年过去了。回想起来,我都快忘了以前在北越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了……凌飞白,你知道吗?从我作为质子离开北越的那一刻,我便没有家了……”
质子也即弃子。
其实顾楚晏的心里一直是矛盾的。原本还有一年他便可以回到北越,回到他的故土。可他心中既有期待也会害怕。
他离开北越太久了,他不知道回去后还能不能适应那里的生活。
那些没有与他一同成长生活的儿时旧友,回去后他是否还能融入他们的世界。
他会不会像六年前初来瑨国临安城那样,回到越国后再受一番冷落排挤。
北越是他的家,可好像又不再是他的家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回去后要如何面对久未见面的父亲与妹妹。
其实说起来两国联姻强制让他继续留在瑨国临安城,倒也是好的。他没有选择,也就无需面对未知的恐慌了。
“顾楚晏……”凌飞白看着他,认真道:“以后镇国将军府会是你的家。”
顾楚晏没有说话,他只是笑了笑。镇国将军府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家?
林间鸟鸣声悦耳,可对于沉睡之人来说,却是吵得让人心烦。
卯时之际,顾楚晏便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了。可他一时间还不愿醒来,迷迷糊糊道:“哪来这么多的鸟?吵死了……阿绍,快把它们轰走。”
他一时间忘记了昨晚在船上喝了些酒,不知不觉间就在草席上睡着了,他还以为自己是睡在世子府的床上呐。
所以此时此刻他的身边哪有什么陆绍,有的只是凌飞白。
凌飞白见他醒了,淡声问了句:“醒了?”
顾楚晏当下如梦初醒,猛然睁开双眼。这才意识到自己正极其狼狈地躺在草席上,身上还盖着凌飞白的外衣。
他赶紧坐正了身子,将外衣还给了凌飞白后,捶了捶自己的腰背,埋怨道:“我怎么在船上睡着了?凌飞白,你怎么也不知道叫醒我。”
“我有叫醒你的。”凌飞白无奈道:“只是你让我不要吵你,你要睡觉。你不记得了?”
“是吗?”顾楚晏这话说得很没有底气,因为他也搞不清楚自己酒后睡着的时候有没有说过那些话。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既然他醒了,还是赶快回世子府吧。
顾楚晏准备下船,可他刚一站起身,只觉右腿一阵酸麻。他的神情瞬间扭曲了,一个不稳便直接跌坐在地。
凌飞白见他这番起而又坐,不解道:“怎么了?”
顾楚晏双手捏紧自己的右腿,偏过头来看着凌飞白,委屈巴巴道:“我……腿麻了。”
凌飞白听罢,短暂迟疑了片刻,接着二话不说就要抱起他。
顾楚晏一时惊愕:“你这人怎么总是一言不合就要抱我?”
凌飞白疑惑地看着他,道:“我以为你是在跟我撒娇。”
“呃……”顾楚晏道:“撒个屁娇!我在陈述事实,我是真的腿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