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抄书是为着什么!
但一想是自己非要哄小皇帝穿女装,谢澈悻悻闭嘴,觉得李成绮这般绵里藏针的说话方式有些熟悉。
青霭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后面。
谢澈眉宇微扬,黑亮眸光流转,“陛下,书房中有臣与礼部尚书公子,不必侍从跟随。”
“这样说来,”李成绮顿了顿,“你是孤伴读?”
谢澈无言半晌,“陛下,不知道是不是臣的错觉,臣觉得陛下的神情很是嫌弃?”
“绝非如此。”李成绮断然回答,在谢澈眼中颇言不由衷,“既然有伴读在,青霭,你回去吧。”
青霭屈身道;“是。”
青霭面色自若,心中却惴惴不安。
昨日陛下什么都没问,他准备的说辞全然没有派上用场,他心知小皇帝绝非顽劣无知孩童。
因此行事更加小心谨慎,每走一步都要思量斟酌自己是否引得皇帝厌烦。
原简初次面圣,十分忐忑紧张,他不比谢澈和李成绮相熟,更不会蹭地飞跑出去,反复将衣衫整理几遍,又正发冠,刚要出去,已见李成绮同谢澈握着手,十分亲亲热热地笑着进来了。
原简连惊讶的时间都没有,一撩衣袍便要下拜,谢澈得李成绮眼神示意,一把攥住原简手臂,将他拦住。
原简大愕。
谢澈小声解释道:“笃时眼下是陛下伴读,你跪来跪去陛下又要还礼,又要把你扶起来,费时费力,不如全然免了跪拜,省得功夫。”
笃时是原简的字,俩人才见过一面,谢澈已经叫得如此熟稔。
“宫里的地虽然日日有人打扫,但也难免有疏漏的时候,总下跪容易弄脏衣服。”小皇帝笑眯眯地补充。
原公子规规矩矩一板一眼,年岁不大,却很有学究风度,面容乃是一种与谢小侯爷张扬容貌截然不同的俊逸,十分内敛拘束,清澈眼眸中满是愕然。
比起谢澈,原简才是李成绮想象中的伴读模样。
崔愬上辈子不让他结识朝臣可谓用足了心思,李成绮连伴读都没有,亲近些的同龄人只有谢明月,还是因为崔愬觉得谢明月只知读死书不通事务。
原简自觉无礼,然而皇帝开口,他无可奈何,谨慎回答:“臣知道了。”
李成绮看原氏的小公子拘束得连手都不知道放那的样子就更想逗人家,快快乐乐地拉起原简的手道:“笃时生得当真一表人才,”原简一动不敢动,觉得停尸三日的死人都没自己僵,“就是拘谨了些。”小皇帝补充。
“臣,臣叩谢陛下褒奖。”原简回答。
李成绮笑着松开手。
原简长长舒了一口气。
李成绮偏头,声音极低地对谢澈道:“你觉不觉得,笃时很像一个人?”
谢澈与李成绮共同认识的人本来就不多,他遍寻记忆,也没找到一个脸皮薄成原简这样的守规矩人,“臣不知。”他如实回答。
“孤觉得,笃时有点像你爹。”
谢澈听到像你爹差点没跳起来,但看李成绮一脸坚定,居然是认真的。
谢澈反反复复看了数遍原简也没觉得长相有半分相似之处,反而让原简更加紧张了,“哪像?”性格也不像,原简年虽小,脸皮薄,紧张外露,如谢明月这等人,朝中早有传言谢太傅是就算谋反拿到玉玺,名正言顺登基为帝,都不会喜形于色。
“你不懂。”李成绮连连摇头,“你太小。”
谢澈表情诡异。
要是他没记错,小皇帝比他小近两年。
见他不信,李成绮很想拿出长辈的架势拍拍谢澈的脑袋,说句倚老卖老的你岁数太小,没见识孤不怪你。
谢明月又没中风面瘫,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又不与生俱来,当然是经历过无数血雨腥风磨砺出来的,年少懵懂时,你安知谢明月在孤面前不曾拘束,紧张的连话都不知怎么说好?
谢澈的眼神实在让人无法忽视,原简忍不住道:“谢兄在看什么?”
李成绮接口道:“小侯爷和孤说他颇通晓相面之术,端详笃时半刻,发现笃时眉宇有英气,乃是大富大贵封侯拜相之容。”
他如此流利地睁着眼睛说瞎话,让谢澈拜服。
原简得到解释更加茫然。
谢澈腹诽,要是按照陛下说的原简和侯爷长得像,那可不是封侯拜相的长相吗?
一道声音响起,这人站在门口恭恭敬敬道:“陛下,两位公子,太傅今日朝务繁忙,特命下人禀告陛下:与陛下失约,臣心甚愧,还望陛下在无臣时仍能读书如常。太傅还说,有两位公子陪着陛下,他很放心。”
李成绮眼睛一亮,“孤知道了,请转告先生,孤一定不负先生之愿,请先生安心主政。”
这人大约是谢明月随侍,将该说的说完该听的听完,见过礼便离开了。
原简余光看李成绮乐不得谢明月不在的样子,暗道他孩子心性,显然李成绮也不知道谢明月在忙什么,对朝务一无所知至此,半年之后,如何能理政?
谢澈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与李成绮数日不见,小皇帝日日在宫中受他爹折磨,已十分拘束。
他想起先前安国公世子和他提起的顺意楼,喝茶极好,令孟世子颇为回味,长乐宫中的茶谢澈已然领教过,甚至对天天喝这玩意的李成绮有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