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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昼烦躁地“啧”了一声,掀开门帘,低声说:“你事儿怎么这么多。”
白施雅扣紧许昼的手指,同样压低声音:“哟,小少爷不耐烦了?可别忘了,这场家族聚会是谁带你进来的。”
许昼没法反驳,故意大步往前迈,把白施雅拉得一个踉跄。然后说:“意思意思行了,见好就收吧。”
实际上这次家族聚会,许家的代表是许家大小姐。许昼作为私生子,并不被允许出席这种场合。
但这次聚会,涉及到许家商业上一些秘密的材料。这些东西,许昼必须确保全部掌控在自己手中。只有这样,才能在许家有一席立足之地。
而不是像个联姻工具一样,随随便便就被订婚给白家,跟身边这个烦得不行的女的结婚。
也就是这个时候,白施雅主动来找许昼,让他作为她的男伴出席。
许昼随手拿过一只托盘上花花绿绿的酒精饮料,一饮而尽。
白施雅靠在许昼身上,像个黏人的八爪鱼似的,几乎要挂上去了。她漫不经心地看一眼酒店中的人群,突然说:“其实不带你来才是对的,你早晚都会跟我结婚,不管你愿不愿意。”
“但我喜欢你追逐利益时,展露野心的样子。”她轻笑一声,“做好准备了吗,我的小少爷?就从今晚开始吧,铲除掉你路上所有的障碍。”
许昼没说话,垂眸看着杯中残留的几滴液体。
白施雅继续笑:“不要忘了哦,必要的时候,也包括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我刚刚看到她了,许家大小姐,真是好大排场。”白施雅也拿起一杯酒,缓慢地摇晃着,“带了个挺漂亮的男伴,不认识,不知道是哪家的。”
“那许家继承人的位置,本来,也可以是你的啊。”她轻声说。
许昼闭上眼眸。
他知道,那些家庭纷争里,最无辜的就是孩子。许家夫人在怀孕时意外发现老公出轨,情绪极度抑郁,几次自杀被拦下来。
导致许昼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天生有些心理问题,从小在家里长大,连学都上不了。治疗了很多年,才勉强恢复正常。
他觉得白施雅是电视剧看多了,说话都非常有韩剧的味儿。他与许家之间的纠纷远到不了那个程度。
但也许还是会伤害到妹妹吧。
……
阮岚抓着栏杆的手指都在颤抖。
怎么那么亲密啊,许昼和那个女生在说什么?为什么说着说着还碰杯了?
难道这就是许昼的正牌女友?三个人共处同一个酒店,还真是尴尬。
顾曦百无聊赖地吃着东西,随口问:“怎么了?扣栏杆扣那么紧,想到情敌啦?”
“我不知道。”阮岚低声说。
他说:“我被一个人胁迫,用我一些不希望被人知道的事,威胁我和他……但是,他有女朋友。”
“好惨。”顾曦语气仍然无聊,“需要我帮你什么吗?”
“不,我只是随便说说。”阮岚垂下眼眸。
不知道为什么,顾曦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不像薛佳韶那种锋利到咄咄逼人的态度,即使是这样没什么语气地回答,也让阮岚想说出一些心里的事。
顾曦问:“所以说,你在恨他?”
“嗯……但好像,又不是。”阮岚微微皱起眉,“我,从来没反感过他的靠近。我只是,觉得难过,但是为什么难过?”
阮岚看了一眼许昼的方向,继续说:“我只要看到他,就会有一点难过。如果他和女朋友在一起,我就会更……情绪不对,想让他们分开。我不知道,难道我被这样威胁着,也有犯贱的占有欲吗?”
顾曦好像很轻地笑了一声,转过头看着阮岚:“你喜欢他。”
“啊?”阮岚睁大眼睛。
他觉得好笑:“不会吧,我,不是,就是随便一个正常人,也不会对这种用把柄威胁自己的人产生好感吧?我疯了吗?”
顾曦抬头看天花板:“但你就是喜欢他。”
阮岚沉默了一会。
他最终还是说:“不可能。”
也许吧,也许。他无法否认自己最初对那个小王子的感情,也许吧,在高一下学期,他曾对那个身披万丈光芒的转学生有过一丝青涩的悸动。
可是正因如此,他才觉得难过。
那个小王子不会回来了。
他怎么可能喜欢现在的许昼?
这个拿捏着他的秘密,甚至想要掌控他人生的恶魔。
阮岚说:“我恨他。”
顾曦不再说话了。
……
洗手间里,红色高跟小皮鞋踩来踩去,发出“噔噔”的声响。
顾曦抓着头发,对着电话疯狂吐槽:“麻了啊,我麻了啊,你干的是人事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所谓的对象是个男孩子???”
电话那边低笑:“怕你接受不了嘛。”
“是啊,怕我接受不了,
', ' ')('还让他来给我补课先预热预热是吗?”顾曦没好气地说。
电话里的少年只是笑。
顾曦简直无力扶额:“行了行了,你俩这事我管不了,太他妈复杂。你都对人家小孩做了什么啊……具体他也没说清楚,总之我能告诉你的是,你俩之间好像有点误会。”
许昼“嗯”了一声。
“我甚至都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你……反正我先和你说,你摊上事了。”顾曦语速极快,“我因为不知道你和他的事所以把他当男伴带来了,你因为不知道我带他来,所以你跟白施雅过来了。好家伙,你跟白施雅的逢场作戏,他全看见了,等着跪搓衣板吧哥。”
许昼愣了一会才听懂顾曦在说什么:“……我操。”
顾曦当机立断挂掉电话。
走出洗手间,若无其事地挽过阮岚的手臂,从容离场。
阮岚从没翻过顾曦的书本。
其实只要往前翻,他就能看到扉页上那个名字。
许顾曦。
她的父亲姓许,母亲姓顾,于是叫了这样一个名字。
……
许昼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在他刚转学过来的时候。
那个小班长会一本正经地开班会帮他说话,也曾对他很开心地笑。
在顾曦说过今天的事以后,许昼才来得及回想,发现阮岚不再对他笑了。或许笑过,但从未到达眼底。
许昼闭上眼眸。
这是一场鸿门宴。
某些变故就在这一夜触发。
那本该是许家公司商业上的秘密材料,文件袋打开,却变成了一份DNA鉴定。许家正牌夫人,顾曦的妈妈,踩着高跟鞋盛装出席,拼命压抑着上扬的嘴角。
四十岁的女人,保养得像不到三十,将时间全部花费在脸和财权纷争上。顾曦每个月,都见不到她几面。
她走过来,对许昼笑得美丽又残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昕倩!”许家父亲坐在昂贵的皮质沙发上,制止顾昕倩,“怎么说小昼也在我们许家过了三年,现在你说这种事,让我们许家的脸往哪里放?”
顾昕倩指着他的脸:“呸!你就是放不下那个女人!就算她生的野种不是你的,你也狠不下心来!”
高位上的父亲怜悯地看了许昼一眼:“小昼,既然这样……我还是会供你读书到大学毕业,但是许家的继承权不再有你的部分,你看可以吗?”
许昼看着这宛如闹剧般的一切,突然笑了起来。
母亲报复了一辈子,最终却连是谁睡了自己都没搞清楚过。
他眯了眯眼睛,觉得灯光都刺眼。
他说:“不用了。”
他说:“我走。”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天格外冷。
外面下了雪,暗色的天幕下,路灯的晕影中,细碎的银色纷纷扬扬。
许昼想,如果可以,他只想抱住阮岚,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对阮岚说,宝宝呀,我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你了。
可是。
他不是你的宝宝啊。
司机宋叔的电话迟一点才到。
他说:“小少爷,关于你说的小阮同学,我查到了一点东西。”
“嗯。”许昼恢复波澜不惊的语气,“管好嘴,虽然我被许家除名了,但是有些人我还是埋下过的。”
“我当然不会乱说,而且我也始终相信,小少爷您还会回来。”宋叔毕恭毕敬地说,“……您还记得高二时候,白施雅大小姐在表白墙上对您的那次表白吗?”
……
放下手机的时候,许昼没有什么表情。
雪花溅进眼底,他眯起眼睛,像是想笑,却始终扯不起唇角。
……这都是什么事啊。
所以阮岚一直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胁迫的,是病态的,是不正常的。在阮岚眼里,原来他们从没在一起过。
“可是明明是你先上了我的床。”许昼低声地念,“是你上了我的床。”
“我多喜欢你啊。”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想。
宝宝呀,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剩下你了。
然后却要告诉我,连你都不是我的。
你一直都不是我的。
许昼仍然清醒,甚至从未这样清醒过。
说喜欢是没用的,他说过那么多次喜欢,可是阮岚不会信。如果说他们处在两个频道上,那么阮岚就是那种永远只会待在自己频道上的人。
“没关系,宝宝。”许昼终于笑起来,“我去你的频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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