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管。”丝巾下传来宁缈瓮声瓮气的的声音。
她从社交场合销声匿迹了一两个礼拜了, 那些晚宴酒会下午茶会,缺少了她的出席,可想而知是多么的星光暗淡。
今晚是谢锦润国内巡回演奏会的首场演出, 演出前还有个pre-party,宁缈本来是打算趁着月黑风高, 看演奏会反正也是坐着看,正好出去透个气。
装着票的信封虽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但宁缈的身份本身就是票, 哪会真的需要出示那一张纸片。
出乎她意料的是, 萧行言居然换上了一身正装,打算陪同她一起去。
这男人长身挺拔,宽肩窄腰骨架匀称,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剪裁合体的正装更衬得他俊逸优雅,一双笔直的大长腿惹人嫉妒。
对比之下,宁缈只能窝在轮椅里,用长长的裙摆将右脚丑丑的石膏遮住。
门前的镜子里映出一高一矮的两道人影, 宁缈的目光扫过,觉得这落差有点刺眼。
看着简直都不般配了……
“不去了不去了!”她突然泄气地将墨镜头巾都扯了,“我不想去了。”
不想去了更好,萧行言接过她的丝巾, 俊脸神情平淡,“临时变卦,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宁缈瞬时瞪圆了眼, 理直气壮,“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了。”她自己给轮椅转了个向,“哼,你想去可以自己去啊。”
穿得这么招蜂引蝶,谁知道他想去干嘛哦。
萧行言随手扯松了领带,迈动长腿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对了,那个撞到你的小朋友,给你写了封道歉信。”
宁缈倏然转头,“你真找到他了?”
想起这一切灾难的源头,那个讨人嫌的熊孩子,宁缈的手就痒痒。熊孩子还敢嘲笑她是花脸猫……
“嗯,父母说已经揍过了,”萧行言推着宁缈回了客厅,“信在车上,回头让管家拿过来。”
管家前脚刚出去,这时有个佣人拿着一个信封过来了。
“太太,这个是您前些时候在找的那个吗?”佣人将那个黑底烫金,看着十分眼熟的信封递了过来,“刚才打扫的时候我挪动了一下床头,这个掉下来了,可能是卡在床头跟墙之间的缝隙里。”
宁缈接过信封,下意识地先瞟了萧行言一眼,然后打开信封看了下,确实是演奏会的票,一张不少。
卡在缝隙里……难道还真的是错怪了萧行言,不是他拿走了?
“这就是你之前问我的信封?”萧行言语气淡淡。
宁缈没接话,盯着佣人问,“我之前叫你们去找,你们就没好好儿的找吗?”
“这……”佣人想说自己绝对有认认真真的到处找过,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而且每天打扫,缝隙也不会放过,绝对没有见到这个信封的影子啊。
正要开口时,她感到男主人的目光扫了过来,不咸不淡的却莫名压力十足。
话到嘴边便改了口,“我们把地板、地毯下面到处都找过了,这个……要是卡在缝隙里不上不下……”
那也是够隐蔽的。
宁缈虽然性子骄纵,但不是那种爱为难佣人的人,再说现在找到这个也没什么意义了,她挥挥手,不打算继续计较下去了。
佣人松了口气,先下去了。
宁缈顺手把信封丢在桌上,转头对上萧行言幽深的眸光,她一怔,“……干嘛?”
萧行言的目光轻轻掠过那个信封,温醇嗓音不疾不徐,“太太是不是,还欠我点什么?”
“哈?”宁缈装傻,“我能欠你什么?”
“太太当时是怎么说的,哦对——‘我的票呢???我放在床头柜上的,演奏会的票!票!装在一个黑底烫金的信封里!’——”
萧行言以一种平铺直叙毫无起伏的语气,一字不差地复述出宁缈那两条质问的微信,“太太不是不相信我的回答么。”
……过目不忘了不起啊,show什么show,宁缈腹诽。
不过她确实没信,还把他拉黑了……
宁缈不愿认错,抢先甩锅:“就算是掉到了缝隙里,那还不是怪你?要不是你——”
要不是他怎样,宁缈突然卡住说不下去了,对上萧行言似笑非笑的神情,她的耳根热了起来,别开眼神清咳了一声,“反正都怪你。”
认错是不可能认错的,甩锅就完了。
萧行言眸光淡淡,薄唇溢出一个呵字。
接着抬步上了楼。
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宁缈轻哼一声,转动轮椅进了电梯。
腿长会走路了不起哦?我可以自己坐电梯上楼呀~
萧行言再出现时,已经换掉了那身正装,休闲简单的衣物穿在他身上,干净清爽别有一番清贵之气。
气质真是一种玄妙的东西,有的人含着金汤匙出生,富贵窝里打滚长大,还是穿着龙袍也不像太子;而像萧行言这样,单看他举手投足间的气度,谁会想到他少时过得那么苦呢?
他的物欲好像很低,即便现在身家丰厚,他的生活习惯依旧简单,丝毫没有那些穷人乍富的暴发习气,连衣物都少得可怜,玩车玩表玩女人就更没有了……
宁缈想着想着,莫名就有几分心软。
但道歉还是不可能道歉的。
顶多回头找男装设计师给他多定做点衣服。嗯,这个可以有……
萧行言仿佛没察觉到宁缈纠结的视线,长腿轻抬去了书房。
全程被当空气的宁缈:“……”
什么情况,狗男人打算跟她冷战吗?
“有什么了不起?谁先开口谁是狗。”宁缈气哼哼地把自己挪到了沙发上,打开电视,把音量一路调高。
须臾萧行言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厚厚的文件,臂弯里夹着电脑。
宁缈也对他采取无视待遇,两只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
身边沙发一沉,萧行言高大的身躯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两条长腿随意地架在茶几上,接着清脆而有节奏的键盘敲击声响起,间或停下,夹杂着纸页翻动的声音。
宁缈目不斜视,仿佛这部她随手乱选的古装偶像剧出奇精彩,被柔光滤镜磨的看不清五官的角色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似的。
叽叽哇哇无比脑残的对白很快就让宁缈有点受不了了,身边这狗男人好像丝毫不受影响一般,她用眼梢的余光扫过去,他的一举一动都气定神闲,清隽的侧颜弧线完美,神情专注认真。
目光再转回电视上,男主角鼻孔大张表情夸张,一张长脸屏幕都快装不下了,宁缈只觉得再多看一眼,自己的眼睛都要贬值了。
视线又悄然瞟向身边的萧行言。
台灯柔和的光线落在他身上,白皙面庞如同玉石一般无暇,眼眸如星,眉宇如剑。电视里哇哩哇啦的对白仿佛如潮水般退去,宁缈的思绪渐渐飘远。
那时候,萧行言讲完知识点,有时会当场给她出几道题。
她咬着笔头努力解题的时候,他便抽空拿出书看。厚厚的英文书,上面全是代码公式,宁缈瞥上一眼都觉得脑子要爆炸。
他好像从来不肯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
有回宁缈被题目卡住,突然起了玩心,在草稿纸上撕下一片,刷刷写下“小老师,你有最后一题的答案吗?”
想了想,又在底下加上一行小字,“p.s.你们班有女生上课给你传小纸条吗?”
随后她将小纸条揉成一团,照着萧行言的脸丢了过去。
萧行言明明看书看得专注,却像是长了第三只眼睛一样,轻松地接住了飞来的纸团。
宁缈盯着他修长的手指展开纸条,接着看他提笔在纸上写字,写完又将纸揉成团,轻轻一抬手。
纸团飞过来,落在她面前的本子上。
宁缈捡起来飞快地展开,只见她的第一个问题,“小老师,你有最后一题的答案吗?”的下面,多了一个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字:
“有。”
宁缈盯着这个简简单单的有字,久久无语。
她当然知道他有,她想要的是答案啊!
至于她p.s.的问题,他根本没费心去回答,不过宁缈觉得,就算有想不开给他传小纸条的女生,怕是收到回复都噎死了吧……
现在想想,这狗男人的可恶真是一如既往,气死人不偿命,从未改变……
“——好看吗?”
低醇磁性的嗓音乍然响起,近在咫尺,宁缈神思恍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视线与萧行言似笑非笑的眸光对上,她怔过之后,随即大窘:“你你你脸不要太大了,自恋狂……”
“嗯?我是问电视好看吗,”原本是计划晾她一下,她倒盯着他走起神来了……萧行言俊脸满是不解,语气清淡透着几分意味深长,“难道太太看的不是电视?”
宁缈:“…………”
……切,无论如何,是他先开口的!宁缈很快找到了挽尊的理由,谁先开口谁是狗,反正她赢了。
“你管我看什么,”宁缈拿眼梢睨了萧行言一眼,正要找个话题转移一下,目光掠过他手边摊开的文件夹时,倏然一顿,她“咦”了一声,手伸向那份文件,“这是周家那块地吗?”
宁缈社交活跃交游广泛,消息自然也十分灵通,不过她能一眼认出来,还是让萧行言有几分意外,“对。”
“哦……”宁缈大致翻阅了一下,这是对方提出的方案报价,她浏览着,指尖在几处略作停留,接着抬眸看向萧行言,“你打算接受?”
萧行言不置可否,“还在看。”
周奇的那块地皮位置大小各方面都非常合适,否则萧行言也不会花时间听他打太极。双方试探到这个阶段,周奇已经让步不少,这个方案是final offer,周奇口中的不二价。
萧行言当然还有手段继续压,不过就是稍麻烦些,他也要考虑多花功夫时间值不值得。
“我觉得,还可以再逼他一逼,”宁缈眼眸流转,小脸明艳灵动,“南城清溪那边不是迁走了一批厂房,现在有块空地吗?你找二伯,让他放个口风,就说那块地要重新规划,给子夜科技做产业园用,地段虽然差了些,但优惠得像白送啊~周奇听了肯定急。”
萧行言从来自己解决问题,并不习惯借助家族的力量,他的手段里自然不会考虑这个。
“就是二伯一句话的事情,多简单!”宁缈说着拿起了手机,眸光闪闪望向萧行言,“这会儿他应该还没睡。”
向长辈寻求帮助,着实不是萧行言习惯的事情,“太麻烦二伯了。”
“一家人麻烦什么呀?二伯多喜欢你啊,爸爸说的,”宁缈说着有点酸溜溜,“哼,当然二伯还是最喜欢我,爱屋及乌,多少给你点面子罢了。”
宁缈很快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萧行言眼睑微垂,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眸中的神色。
一家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喵喵是巨蟹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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