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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北元帝傅远山虽然平生多爱美人,但在政务上还是勤勉的,平常对于自己几个儿子的课业也不敢放松,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把几位皇子都叫到身边来考校功课。
因为傅钧跟着严世安一起听学,老皇帝特地把长宁侯的儿子也一起叫上,想探探李鸿城教学的本事。
宸妃已经去了有一段时日了,老皇帝忽然想到自己的小儿子傅初尧如今也已经开始读书习字,宸妃聪慧,文采斐然,想来她的儿子也都是差不了的,念及至此,傅远山便命令这次功课考校五皇子傅初尧也要来。
傅钧牵着傅初尧一起走进勤政殿,一抬眼就看见了大皇子傅萧允和二皇子傅恒并立在侧,后退他们半步站着的则是自己的那个冤种兄弟严世安。
严世安一脸苦相在后面当背景墙,暗道自己真是遭了无妄之灾,老皇帝想考考儿子非得把他也捎带上,就这么扎在皇子堆里可不是好事儿,一直到傅钧进来严世安才悄悄舒了一口气。
“儿臣携幼弟给父皇请安。”傅钧带着傅初尧一同给老皇帝见礼。
“老三你可真是姗姗来迟,快起来吧。”北元帝一眼就看见了扯住他哥袖子不撒手的傅初尧,见到幼子傅远山顿生怜爱之心,他慈祥地笑着道,“几日不见尧尧又长高了,过来让父皇好好看看你。”
待到傅初尧走到近前,傅远山一时神思恍惚良久都没有缓过神来,像,实在是太像了,尧尧长得实在是非常像他的母亲,那精致的眉眼跟宸妃简直如出一辙,北元帝心生欢喜却又万分惆怅,暗道若是此时云珊还在就好了。
伸手把傅初尧揽进怀里,傅远山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幼子的喜爱,竟就那样把人拢在怀里不让走了。
“朕一年年的老了,精力不胜从前,北元终究还是要交到你们手上去,天家富贵最是迷人心智,绝不可贪图享受荒废学业,朕这次叫你们来也是有意想考考你们兄弟几个,看看学问是否长进。世安,还有你,你父亲是北元柱石,当知虎父无犬子。”说着老皇帝对着傅初尧低头笑笑,“不过尧尧年纪还小,不必通背晦涩文章,只写几个字便算。”
听到父皇这么说傅钧暗暗出了一口气,他不担心自己,只是怕尧尧会遭父皇训斥,小调皮蛋平日里上学光逃滑了,一背文章指定露馅儿。
无论是史书典籍还是谋论兵法,几个皇子都张口娓娓道来,想来各自都在平日里下足了功夫,大皇子傅萧允刻苦更甚,正着背文章不算他还能倒着背,身体力行地给大家展示了一番什么叫倒背如流。
北元帝也确实被自己大儿子的花活儿惊到了,连连称赞。
傅萧允是皇后所出,他占着一个嫡长子的身份平日里就骄傲自负爱出风头,如今被父皇当面夸奖更加飘飘欲仙,愈发不把自己其他几个兄弟放在眼里。
傅萧允悄悄翻白眼看着自己身边的傅恒和傅钧,老二自小就是个药罐子母亲又出身不高,平常还算是有眼力见儿知道唯自己马首是瞻,傅萧允想着以后自己即了位干脆就留傅恒一命不对他赶尽杀绝。
至于老三傅钧,傅萧允暗自冷笑,傅钧更不用提,在这宫里他一没亲娘庇护二没母家相帮,无权无势的,他能拿什么跟自己争。
至于傅初尧,看着那个小崽子被父皇搂着娇宠至此傅萧允确实嫉妒得牙酸,但所幸老五年纪尚小,以后顺手掐死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老皇帝自是不会读心术,看不出表面恭顺的儿子心里的弯弯绕绕,抽背文章算是过了,傅远山沉吟半晌又出了一道开放性的时政题。
“昨日巡抚上奏,说益州水患甚为严重,近来又听闻益州城外有暴民作乱抢劫粮食殴打官差,狂妄至极。但暴民人数众多,竟一时不能压制,你们几个正好都来说说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
傅萧允是个抢答型选手,那是生怕被别人压到自己头上去,急急地就开了口,说:“启禀父皇,儿臣主张严刑峻法,重拳之下刁民岂敢犯上,朝廷应派遣精兵强将,但凡作乱者一经捕获皆斩首示众株连九族!”
这番狠戾无情的话把傅初尧都吓住了,小家伙呆呆地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北元帝也微微皱了眉头,他把目光转向二皇子傅恒,示意傅恒继续说。
二皇子自小生病身子弱,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
“启禀父皇,”傅恒道,“儿臣认为益州偏远之地,地瘠民穷,百姓缺乏教化,有暴民出没不足为奇,大哥主张铁血手段确有威慑之力,但对于其他百姓也应该加强礼教约束,不可使之再犯。”
北元帝点了点头又问傅钧:“老三,你认为呢?”
“两位皇兄言之有理,但儿臣尚有补充,”傅钧上前一步不卑不亢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水灾当前良田尽毁,饥民无以为食方致暴乱,朝廷赈粮过后,应使百姓休养生息,方可根治。”
“好,”北元帝又把目光投向了严世安,“世安,你的看法呢?”
我的看法?我的看法就是没有看法!严世安心中疯狂吐槽,老皇帝是真有意
', ' ')('思临了了还得逮着他不放,他要是说得不好丢他侯爷老爹的脸,他要是说得太好越过那个萧大傻去那就是打北元帝的脸,严世安只得随便说两句折中之语糊弄过去。
各皇子说得都有道理,但每个人的行事作风也不尽相同,北元帝有心继续试探,让众皇子们现场写一篇文章来谈论当下的治国理政。
宦官伺候纸笔搬来桌椅,一时只听满殿都是沙沙的写字声。
等待期间,北元帝笑着亲手给小儿子磨墨,说要试试尧尧的学问。
幸亏昨夜傅钧加紧教了傅初尧几句《洛神赋》,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现下正好派得上用场。
昨天夜里小孩儿困得都睁不开眼,傅钧好说歹说劝了半天才让傅初尧坚持学习,那几句文章的翻译也是傅钧哄着一句句教的。
傅初尧的字写得很漂亮,老皇帝真是高兴坏了大加赞赏。
“曹子建有惊世之才,这一篇赋蹙金结绣,斐然成章,尧尧年纪这么小便懂鉴赏这样的名篇佳句,甚好,甚好。”
傅初尧被夸得不好意思了,心虚得很,心里暗道只是哥哥厉害罢了,他自己可不喜欢读书学习。
一个时辰之后众人告退走出考场,走到无人处傅钧跟严世安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他们的老师李鸿城确有先见之明又爱褒贬时事,平日治国之道那都娓娓道来,北元帝的考题对他们来说就相当于开卷考试。
但这两个人精都对彼此心知肚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无论是傅钧还是严世安全都故意藏拙,避其锋芒,在明面上无论如何不能越过那两个皇子去。
等到远远离了勤政殿,严世安才一把搂住傅钧的肩膀对他道:“易之,我今天进宫就是想找你说这件事的,没想到被陛下逮住了现在才得空。”
“我父亲最近新收了一名客卿,名叫左玉,他年纪不大口气却狂得要死,敢以苏秦张仪自比,前日下着大雨他在我门外站了一天一夜,只为求我帮他牵线为你引荐。”
此时的严世安并不知道左玉会是他未来老婆,依旧吊儿郎当语气欠欠儿地对傅钧道:“左玉那小子长得倒是不错,但有没有本事另当别论,易之,你要是忙的话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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