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临近,撒下一片艳红。
马文才轻蹙着眉宇,衣摆翻飞,踏着这一整个夕霞流光,在此刻缓步踏入后台之内。
时刻不晚一点,也早一分,把捏得刚刚好。
可明显大多人没有注意到他,但他也不在意。他演的西门豹,是一位年轻县令,他只需换件衣裳,束个发即可,无需像王蓝田一般要在脸上涂些怪东西。
而角落里,演衙役的梁山伯,和荀巨伯已换好了戏服,正一脸担忧地说些什么。
“不知道亦东兄现在怎么样了!听英台说他病得不轻啊!只是我们现在不能去医舍探望啊!”梁山伯担忧得长呼短叹,心中焦急。
刘亦东往日帮他不少,如今亦东病重。可他却不能去探视,这着实叫他心中有愧。
“山伯,你放心。听师母说亦东只是因为前些日子不佳调理膳食,倒置众多膳食相冲,又有些积食,才如此严重。但并无大碍。”荀巨伯一边劝慰梁山伯,一边有些头疼摸了摸额角,“吃完兰姑娘的药之后,只要日日吃粥便会很快会痊愈的,不过……”
“不过亦东极重口腹之欲,只怕我们之后得日日盯着他,防他偷吃了!”荀巨伯现在最无奈的是这个。谁人不知刘亦东好吃,重口欲!叫他日日吃粥这种清淡物,可比打他还叫他难过。
梁山伯也无奈苦笑起来,“亦东兄这性子啊,不过好在现在王兰姑娘和小蕙姑娘在照顾他!”
“可不么!我倒有些羡慕起他了!”荀巨伯还是时时不忘开玩笑。
这厢两人聊得痛快,而那厢马文才也换上了官服,一头墨发也被师母夏矜姿束发成冠。边上还有王蓝田,秦京生伺候。
“不错!仪表堂堂!”师母上下打量了马文才眼,终是满意地点了头。她
是来帮祝英台的,毕竟七个人,祝英台有些忙不过,连现在祝英台还在为迟到了的赵德正束发,点妆。
“师母过奖……”马文才有些排斥这身戏服,但还是忍住了,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冷静地开了口,“师母,学生有一问。”
“讲吧!”师母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少年郎,唇角的笑意越发柔和。若是她有儿子,大抵也像马文才一般,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既然亦东兄病卧在塌,那河伯新娘该由谁来扮演?”他语若惊雷,入耳乍响。
对啊!谁,谁来演新娘?
“我来。”也未等师母细细考虑人选,清冽的少年声便为她解了围。
转身看去,少年美如夕霞,挽着半席夜色,拖着半卷夕阳,乘风顶月而来。他踏入门槛那一刻,夕阳终于了尽一瞬的余晖,只余深沉的夜……
他倚着门,轻笑,眼中是桃花十里,“师母,英连来演!不知你以为如何?”
马文才轻挑了挑眉,自是极好啊……这河伯新娘,可非你莫属啊……
似有所感,少年回首看来……
马文才勾唇一笑……
――河伯娶亲
火光点亮了台上的场景,学子们在台下谈天说地。
优美的音乐声响起,带着特别的戏韵。
说白的学子一身素长袍,施然上前说起了故事,“据说很久以前,有个地方,叫做西岭县。这儿常年发大水,百姓饿死的饿死,淹死的淹死,苦不堪言。”
“于是朝廷便派来了年轻有为的青年西门豹,来当这的县令管理这里。可县令西门豹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巫祝的河伯娶亲……”这学子说罢,便恭手退下让出了位置。他显然是用了几分功,说白说得很不错。
“滴嗒嗒!”喜庆的唢呐喇叭声响起,一群人推推搡搡地上了台。
“西岭县百姓特献新娘一名,做河伯之妻!求河伯保护西岭风调雨顺!”王蓝田一身巫祝袍,装模做样地向着准备好的假河,样子怪异地拜了拜。
而演奴仆的秦京生狗腿地往向一喝,“带新娘!以祭河伯大人!”
“新娘到!”赵德正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开口喝道。谁叫他现在是巫祝奴仆呢?
艳红的长裙拖地摩丽,凤冠霞帔,珠璎罗翠,曼妙身姿。那新娘步步生莲,款款而来,然却是红盖头一盖不知颜色!
“将新娘送予河伯……”巫祝有板有眼地开始念词。
“慢着!”一声轻喝,打断了这个古老的祭祀礼。
这是一名俊美的少年郎,剑眉凌厉,一双丹凤眼上挑尽显威仪。
他一身县令服,年少英武,玉面上流露出冷漠肃然的神态,眼眸中发出点点的光芒,“你们这是干什么?”
“见过县令大人!!!”
少年一身官服,翩翩立于台上,风轻扬起他的衣角,折返不愿离开。他是形如松柏,貌若天人,叫人一眼难忘。
“你们这是干什么?”不顾着跪了一地的人,他似笑非笑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却是向着那立在那不动的新娘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