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小小对望一眼,谢玄把半只烧鸡一放,架起闻人羽,把他送回房中去,一路走一路乱七八糟的安慰他:“想修道就修道,你不想修就不修,又没人逼迫你。”
闻人羽听了,定定看他一眼,竟然闭嘴不念了。
等谢玄把闻人羽架到床上,吁一口气要离开的时候,就听见闻人羽嘴里喃喃“桑姑娘。”
谢玄本来转身要走,脚步一顿,回到床前:“你说什么?”
闻人羽半天才睁开眼睛,又盯着谢玄发愣:“桑姑娘……你跟桑姑娘……真好。”
谢玄笑了,还替闻人羽拉了拉被子,留下一只纸鹤,关上了房门。
谁知闻人羽并没再闭上眼睛,他扶着床柱坐了起来,跌跌撞撞走出湖心小院,纸鹤就在后头一路跟着,他也不管。
拉了个下人问闻人已关在何处。
下人抖抖索索指了个方向,原来戚氏母子就关在戚氏的小院中。
闻人羽走到院墙边,脚尖一店,翻墙进去,除了院门口有守卫,这院子静悄悄的,伺候丫头全都拘了起来。
闻人已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父亲来了,急急扒住门框,待看见是闻人羽,他便冷了脸:“兄长来,是来看我的惨样?”
闻人羽见他关在锦绣屋中,桌上还有吃有喝,原来这样就叫惨样。
闻人已见他还是这会冷清的模样,心中怨毒,哼笑一声:“你有什么了不起的,紫微宫那个老头子,登堂入室,对父亲说家中有一个孩子该入他的道门。”
这是闻人羽自小就知道的事。
“父亲欢喜得发疯,当时家里有两个孩子,你我出生不过就差一日。”
但闻人羽被抱了出去,成了紫微真人的弟子。
“是父亲选了你,若是他选我呢?我便是你如今的地位,别在我面前摆出这张超然世外的脸,你若真的超然,怎么处处用着国公府的银子?还叫人到道门中侍候你?世子之位为你悬空?就连澹王府都送了礼来,还想让你当王府的女婿!”
“你占着这么多便宜,你凭什么?就凭你早一天生?就凭你命好托生在太太的肚子里?”
家中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细细一想,家中人除了问好之外,什么话也没同他说过。
闻人羽看向这个与他有七八分相像的弟弟,对他道:“福祸无门,唯人自招。”
说着转身离开,袖中那道黄符到底不曾拍出去。
第79章 富贵障
穆国公紧跟在母亲身后,老夫人扶着婆子的手,进屋便靠在榻上,婆子替她垫上软枕,又奉上茶来。
老夫人年老少觉,自来喝的茶都十分清淡,但今日不同,她眼皮一掀:“不要这个,沏一杯酽茶来。”
穆国公在屋里转了一圈,气得面皮紫涨,指尖发抖:“畜生!畜生!这畜生是想将国公府的脸面全撕下来,扔在地上踩!”
他说完便对老夫人道:“母亲,绝不能把这事儿捅出去。”
老夫人阖上眼,不说不动的躺在软枕上,直到丫环又送了茶来,她喝上一口,觉得精神稍振,这才放下茶盏,冷眼睨着儿子:“那你有什么办法?”
穆国公语塞,他当然没有办法,闻人羽那么坚定,软硬不吃,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望着母亲,躬身道:“听凭母亲定夺。”
老夫人冷哼一声:“听我的定夺?你要是早听我的定夺,哪有今日之事,大好的前程都是叫你自己败坏的!”
这一口怨气憋在心中多年,到今日总算一吐为快。
“你早二十年听我的,便不该纳那个下贱玩意儿,可你少年得志,刚坐上国公爷的位置,里里外外都有人奉承,娘的话也不爱听了,可你到底是我的儿子,既然求我,我也不好驳了你的面子。”
说得穆国公面上尴尬,低声道:“娘,这都是旧事了。”
老夫人还没说完:“或者你十四年前听了我的,将阿已送去紫微宫,阿羽留在家中,由嫡子承家业,庶子得清名,可你舍不得,舍不得那女人掉眼泪。”
“毁了一门亲,得罪了澹王府,好,你主意这样大,我只好捏着鼻子认了,还要处处替你打点周旋。”
当年紫微真人说有他有一徒儿在国公府中,老夫人便想将闻人已送去紫微宫。
可戚氏听见了消息,拦住穆国公又哭又求,说她这辈子便只有这点指望,若把这点指望也夺走,就是要了她的命。
“我想着你跟阿羽他娘总能再有孩子,先将阿已养在衡娘膝下,总是亲兄热弟。可你又舍不得衡娘教导你那眼睛珠子,恨不能拿她当后娘看待。怎么样?一个下贱种子教出来的,是什么好玩意儿!”
“怎么?你今儿倒不敢疼她了?”
穆国公紫涨的脸皮渐渐转红,他四十多岁的人,便在朝中也有脸有面,却垂手在母亲这里听训,自从二十年前当上国公,母亲再未这样训斥过他。
老夫人连声冷笑:“这许多年你抬举她,把个妾都叫成二夫人了,如今倒要听我的定夺了?”
穆国公满面通红,低声哀求:“娘,不论如何,这也是家事。”
“何况……何况阿羽早就不拿自己当国公府的人了,咱们家往后还要靠阿已才行。”
这一句话,说动了老夫人。
出了这件事,老夫人心中也不满意闻人已,可除他之外,穆国公府就再没有别的男丁了。
她一想还是觉得闻人已愚蠢至极:“蠢钝的东西,不说衡娘死了,就是我死了,你难道就敢扶她为正?你敢么!”
穆国公还当真不敢,在宅中再宠爱,那也是家事,戚氏出身太低,怎么能当国公夫人。
“这事不关阿已的事。”
老夫人本来已经气顺,听这一句又喝骂起来:“蠢货蠢货!这么看他倒真是你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