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既知如此,又何苦帮着贼人为虎作伥?”沈清姝语气平静,那名士兵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只觉清风拂过,沈清姝不知何时越过他进了村子。
村子内的场景远远比常芜描述得要惨烈,村子内弥漫着一股诡异腐臭的味道,大抵是有人的尸体烂在村落里头,无人敢收殓。
路上几乎瞧不见人的踪迹,只有萧瑟的风扶起茅草屋檐上的稻草。走近每个屋子,总能听到痛苦虚弱的喘息声,抑或是不甘狰狞的嘶吼。
城西村就像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只有士兵每日定时将饭菜放在村口,又像一只巨大的恶兽,吞噬着病患的生命。
沈清姝打了个手势,大夫们很快按照计划有序走进各个屋子,他们的身边跟着一名壮汉——
既是跟着打下手、运送物品,又是保护大夫们的安全。
大夫眼瞧着沈清姝要跟自己进屋子,忍不住出言相劝,“殿下,我们人手够了。您已经为患者们做了很多了。”
无论是组织江陵镖局运送物资,抑或者千里迢迢来青城赈灾,与太守周旋。
他身旁的汉子一同劝说。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第53章青梅竹马“天天苦着脸很快就会变成小……
茅草屋内倏忽间伸出一只枯槁消瘦的手,随之而来的是泛着寒光的小刀。脏兮兮的身影剧烈喘息着扑过来,面容狰狞而疯狂,“去死吧,你们这群畜生。”
好在镖局的汉子身经百战,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截下那柄生锈的刀刃。
寒光乍然停在大夫眼前,谁也没想到一名被抛弃在城西村的病患竟私藏着刀刃。
大夫只觉心境大起大落,冷汗顺着额头滑落。
那名病患没了武器仍不肯罢休,魔怔般嘶吼着,再度朝大夫扑过来。
“不是说医者仁心吗,你们为什么不救我们?”
大夫的脚宛若被他的质问牢牢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病患恨不得生啖他们骨肉的神情。
壮汉把病患压倒在地,病患疯狂挣扎着,爆发出惊人的恨意,竟叫人一时间奈何他不得。
壮汉望着他乱糟糟的头发与骨瘦如柴的身躯有片刻迟疑与不忍,令他找到机会逃出桎梏,如疯狗般扑向看似最为娇弱的沈清姝。
沈清姝脚步未动,静静看着病患扑来的身影,唇瓣微微翕动着。
“因为他们不配叫做医者。”
因为他们不配叫做医者。
她在回答病患的质问,他的脚步略微停顿,被赶来的壮汉死死压在地上。
他回过神来,嘶吼着,不断挣扎。
久卧病榻令他的眼窝凹陷,嗓音嘶哑阴鸷。疫病犹如洪水猛兽吸干了他的精气。
沈清姝蹲下身,握住他干柴似的手,“因为他们不配叫做医者。”
那道方才还如困兽般剧烈挣扎的身影骤然安静下来,他有些茫然地重复着沈清姝地话语,“他们……不配叫做医者?”
“他们不配叫做医者。”沈清姝肯定地回复。
“他们不配叫做医者。他们不配叫做医者。他们……”他喃喃着,眼泪顺着凹陷的眼窝落下。
炽热的,滚烫的,宛若落在在场诸人心尖。
“我们没有被放弃。”他浑浊的眼里浮现出希望。
“对,你们没有被放弃。我们是来救你们的。”沈清姝指着呆立在门口的大夫,“你看,他是朝廷派来医治你们的大夫。”
大夫忙不迭地点头,敞开医药箱给他看。
病患死死盯着药箱的药草,激动地反握住沈清姝,手上的青筋爆出。沈清姝无视手上传来的刺痛,唇边挂着笑安抚他。
他骤然瘫在原地。
同归于尽的念头散去,他仿佛卸去了通身的力道。
大夫留下来医治病患,沈清姝起身准备去其他屋子。
身后传来病患的声音,“我还能活着见到我的亲人吗?”
虚弱,却含着隐隐的希冀。
沈清姝出茅草屋的步伐顿住,饶是很多年后这名病患早已康复,儿女齐全,纵享受天伦之乐,他仍然无法忘记这一天——
大梁受人尊重的长公主殿下偏头看来,阳光映在她艳丽的容颜上,“本宫一定会把你们都带回去。”
少女窈窕均停的身影犹如一座矗立的高山,谢斯年完成任务后匆匆而至,正好撞见这一幕。
沈清姝不笑时眼眸像一瓣桃花,给人似醉非醉的朦胧感,眼尾略弯上翘。
谢斯年的脚步停下,脑海间忽然响起一道稚嫩的嗓音。
“小蝎子,你怎么总是面无表情?”
小丫头两只脚丫子晃晃悠悠坐在树上,手里拿着不知从何处采来的桃花枝。那双桃花眼笑成两弯月牙,睫毛密而纤长。
她嗓音拖得细长绵软,分明是小孩模样,却故作老成地捋着胡须,“师父说了,天天苦着脸很快就会变成小老头。”
彼时两人尚且不相熟,十几岁的小少年听到这个称呼眉头皱起,不欲理会。
小丫头见他头也不抬就要离开,眼珠子噜咕咕转着,手中的桃花枝精准无误地掷向他后背。
“小蝎子,你再不理我,我就告诉师伯你偷偷吃糕点的事情,让他惩罚你。”
沈清姝洋洋得意叉腰。
谢斯年面无表情,到底是谁偷吃糕点?
明明是师父买给他的糕点,被某只新来的小贼偷吃了,他看在师叔的面子上不予计较,没想到这只小贼反而倒打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