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过去。
赵怀律都没有进来找她。
闻烟将茶喝完,有条不紊地洗干净杯子走出去。
客厅内灯光散漫,淡淡平铺在赵怀律的脊背上,光线沿着他的骨骼在走动,他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没敢拆,小心藏进了储物柜的深处。
原以为闻烟不会出来。
所以在客厅他就点起烟来,刚抽一口就被抢走,闻烟将他含过的烟放在自己的唇中,轻轻吸了口,将烟雾吐在赵怀律的脸上。
青色的烟雾缭绕在他清秀的面庞上。
“怎么了?”闻烟用沙哑的声音问他:“被骂了,不舒服了?”
赵怀律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他将烟抢走,不冷不淡地瞥她,自己看着窗外的景色。
因为是冬天。
京都各处打烊的早。
看不到高楼大厦的灯光,有的只是一片漆黑的夜景。
闻烟眯眯眼,沉默着,将额头靠在赵怀律的肩上,嗅着他抽出抽进的烟草味道,声线缱绻,“你如果不想让我留,我立刻就走。”
“我没这样说过。”
“你自己不觉得难受?”
“难受什么?”
“家里,长辈们,朋友们,都觉得我是个糟糕的女人,我配不上你。”
这都是别人说的。
可那么多张嘴,想要不在意太难了。
赵怀律不是个能闭上耳朵,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闲散人,“以后该怎么办,我心里有数。”
“赵怀律。”
闻烟的声音独特,像是在酒精里浸泡了很久,自带古老的味道,酥酥麻麻,渗透到人的骨头里,“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赵怀律想都不想,“那次我去找关山月给顾也出气,你拦着我。”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希望有人能护着我,可一直等不来那个人,所以别人的一点小恩小惠都当成甘泉雨露,小时候没少被骗,长大后就什么人都不相信了。”
今晚他们一个比一个多愁善感。
尤其是闻烟。
说了太多她不该说的话,藏了太久的话。
赵怀律没有吭声,愿意静静听着她说。
她轻笑,垂下眼,看着赵怀律脚上的鞋,虽然只是一双淡蓝色的拖鞋,但透过那双鞋,她似乎能看到当年,她斥着脚在巷子里走,赵怀律给她的那双男士皮鞋。
直到现在那双鞋她还没扔。
当时两个人都喝醉了,谁也记不得谁,也看不清谁的样貌。
后来,闻烟跟赵怀律住在一起,发现他只穿那一个牌子的皮鞋,并且款型大多相似,跟当初她穿回去的那双,出自同一个牌子。
她几乎就可以确定。
那晚给她鞋的人,是赵怀律。
或者说,从很早以前她就有这样的感觉。
可赵怀律至今也想不起来这桩事。
闻烟不觉得遗憾,相反,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她眼角流淌出一点温情笑意,忽然踮起脚,在赵怀律下巴吻了吻。
他停下抽烟的动作,淡淡垂眸看她,“你现在相信我了?”
闻烟很肯定,“这是我最后一次相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