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则手一顿。她几时醒的?
“睡了我一夜,居然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就算是嫖也得给些银子呐。”把玉堂春熬过去,宋玠心情愉快,完全盖过了欲求不满的空虚感和乏力感。她在宋则处方寸大失,毫无采花贼应有的素养,如今能熬过春//药,令她信心大增。
再者方才宋则亲她,挨她怀里的时候,她便醒了。她是喜欢她的,不管因为所谓的“前世记忆”还是别的。宋则乐意亲近她,对她有感情。
昨夜煎熬已令她生出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尽快解决这个幻境的念头。
不管用什么手段,不管宋则是否愿意。
有感情自是比没感情要好。
“你大好了,可还要紧?”
宋玠朝宋则伸出手,宋则不明其意,将她递了过去,之后便被她扯到身上。“做什么?”
“你睡了我一夜,好歹也得让我睡一睡啊。”戏谑的话语被宋玠略沙哑的嗓子说出来,十分暧昧。
宋则没吭声,被她用力搂着,只得把姿势摆摆好,不想压到她。岂知宋玠得寸进尺,把手伸进了她的衣衫里。起初在她背脊上漫无目的摸索,之后使上了一些力气,用上了一些手法。待宋则感觉不妥,想按住她的手,却依旧被她箍得牢牢的。“十一娘,放开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宋玠不放手,停在那山峰迭起之处,上一个幻境,还只是个小包子呢。“你说呢?”
“二世为人,又身处烟花之地,见惯了真情假意。哪些人有情,哪些人有欲,我还是能分出来的。”
“哦?”不想宋则会说出这样的话,宋玠想问她,那我有什么。
“时人多像陈郎君那般看我,玩物,漂亮的玩物;玉公子好一些,情意不过一分。你,你总是三分真实里夹杂七分假,有时又偏偏十二分的真。十一娘,我看不懂你。你是想报复我不愿承认前世之情?今时不同往日,你不是阿宝,阿宝不会这般戏我。无论你是否愿意承认,你不是她。”
她的庄宝任性,一切所为发乎于情,故而即便宋则羞怯、重礼,却不在意她的失礼妄为。而身旁这个宋十一娘,只有轻薄之意。
道出自己的感受,宋则深吸一口气,她心里难受。
多年期望,一朝成空。
往日她能骗自己,那人没有前世的记忆,这独一无二的记忆只有她有,可后来那人有了前世的记忆,一言一行与以往不同,更多情,温柔,但是已没了前世的纯粹。宋则不知,宋玠是在自欺欺人维持她仍旧爱恋她的假象,还是要报复自己的不承认。
宋则以为,宋玠会否认,她已做好听她辩解她的准备。比如:两世为人,经历各异,但她仍旧是那个庄宝;比如:她不过是因为熬过春//药;或许她还会说,她只是同她玩笑。
想到这个借口,宋则的心不免泛起苦涩,这种事是开不得玩笑的。
“你说的是,我不是她。”在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宋玠坦然承认。“我不是庄宝。”宋则到底是宋则,蕙质兰心。她也没什么不能承认,她本就不是庄宝。她是宋玠,一个要带她走出幻境的采花贼。
通常被人说破,再厚脸皮的都晓得要放手。宋玠不放手,只是把她那只爪子从衣服里伸了出来,依旧搂住了身边的人,比方才更紧一些。宋则亦不曾挣脱,闭上眼,任她抱着。两人的体温隔着单薄的衣衫互相传递,说温暖也温暖,说凄凉又有些凄凉。至少在不知缘由的宋则的认识里,相爱至深的两人相隔一世情深不在,何其苍凉。
“不管我是谁,都要死死抱着你,不松手。”
宋则想笑又想哭,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最后被她忍了下去。
好一会儿,她才问,“以后你想过怎么样的日子?”
以后,在这个幻境里,已没有多少以后,宋玠只盼,太太平平,安安全全,把该了的事情都了了。至于之后的幻境,不要再如此无力。等出了幻境,她希望宋则把幻境里的一切都忘掉。一点都不要记得,免得找自己算账。而她自己,拍师父的马屁,去通玄界修行,做个安全的采花贼。
宋玠道:“吃酒喝茶看美人,天高海阔任我逍遥。”反正不要有宋则。
宋则没有问看的美人是谁,也没有问天高海阔可有她的一份。她知道没有自己,也不会有自己。
“十一娘,我总是会叫你如愿的。”
宋玠呵呵笑一声,心道:你乖乖自荐枕席,什么都不记得才是叫我如愿。其他的事情,她可以自己办到。自己能办到的事情,又何必假手于人。
两人短暂的温存最后被小翠破坏,凤妈妈来问她们把该做的不该做是否都做了。待知悉宋玠居然忍住了玉堂春发作后,不禁对她另眼相看,能忍得春//药发作甚是难得。同时,她又有一点点为宋则不平。难道这宋十一娘对一心为她的宋大家一点兴趣都没?宋大家未免有些亏,满腹心思无处寄,比肉包子打狗还糟糕。
宋则直言之后,宋玠也不再做妖,要求一柱香的时间把宋则当作表姐。无论是否真的前世,她们都清清楚楚地知道,如今是如今,曾经是曾经,一切的过往都只是过往,再也,再也回不去了。
熟识规则的宋玠不再是昔日阿宝,而一无所知的宋则仍守着内心独属于自己的小秘密。那一日,她只道宋玠不是阿宝,却从未说过自己不再是曾经的宋则。
倘若宋玠仍是那个她自以为的采花贼,一定会发现这一点并加以利用。对于一个真正的采花贼而言,让她感觉自己的深情算是什么难事。而自从真正面对大克星宋则,宋玠这方面的灵智已失,尤其是在经历三个幻境之后,她与宋则的感情,早已虚虚实实、深深浅浅的交织在一起。
她一方面苦思冥想要找个好机会与宋则行那交欢之事,一方面又对变着法儿引宋则交欢愧疚。这样的她,机敏全失,虽罕见,但显出一分难得,尤其是她的迷惘里总透着三分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情意。
真实的情意,是瞒不住有心人的。
她懵懂茫然,宋则却是心如明镜,待她倒比往日亲热几分。
宋玠原想趁着这亲热顺势而为,找个雨天或是月夜同宋则喝个小酒,拉个小手,亲个小嘴,亲着亲着,还怕勾不上榻吗。不曾想,跳出个程咬金来。
这程咬金不是别人,就是下药未果,贼心不死的陈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