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日子,很快就要到了,对不对?”陶乐思问道。
希尔达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她向卧室走去。
“你还有最后的机会离开学校,桃乐丝,”她走到卧室里,站在门框边,随时准备将卧室门关上,“我得警告你,这不是开玩笑,我并不希望你发生任何——”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陶乐思已经快步走到了卧室门前,挡住了门,阻止希尔达将门关上。
“我知道我的命运,你不用为我担心,你该为你自己担心!”陶乐思低声、但是咬牙切齿地说。她的语气和表情一定很凶狠,因为希尔达流露出一种讶异,并且受到惊吓的神情。而在此之前,她绝对想象不到希尔达的脸上会有这样的表情。
但是陶乐思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诘问。
“你曾经很多次嘱咐我,不要离开学校。没错,我非常听你的,我没有离开学校。现在,该轮到你告诉我,为什么又让我离开这里?因为怕我受到伤害,对不对?那么告诉我,夫人,为什么你害怕我受到伤害?”
为什么你害怕我受到伤害?
艾斯比有气无力地在陶乐思的意识里发出抗议:“桃乐丝小姐,您他妈是疯了吗?”
希尔达没有说话,她暗绿色的眼睛睁得很大,望着陶乐思,那双眼睛明显也和艾斯比发出一样的质问——
你疯了吗?
陶乐思觉得自己没有疯。她没有喝酒,没有吃错药,她知道,她想听到的那句话,或许希尔达永远都不会亲口告诉她——
“因为我爱你。”
于是,不等希尔达回答,陶乐思伸手抓住希尔达的披肩,迫使她低下头,然后她踮起脚尖,抬头近乎狂乱地吻她。希尔达抓住她的手臂,试图将她推开,但是她的推拒是无力的。陶乐思紧紧拥抱着她,好像她一松手,希尔达就会如同黑雾中的幻影一般消失不见。
希尔达的身后就是她的床榻。洛可可式的床帐垂下来,编织的毯子揉成了一团。陶乐思将希尔达推倒在床上,她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而散开,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桃乐丝……”希尔达明显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她显得慌乱,同时不知所措。
希尔达仰躺在床上,陶乐思跪在她的身边,依然抓着希尔达纤瘦而充满力量的手臂,她垂下头,细碎的吻从额头蜿蜒而下,到鼻梁,到嘴唇,到下巴,到脖颈。
她手忙脚乱地解开希尔达肩膀上的披肩,扔到了一旁。她自己的睡衣领口从肩膀上掉下去了一半,一种奇异的气氛在房间中,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湯鍋来。
“桃乐丝,我的天哪,桃乐丝,”希尔达像是在叹息,“你究竟是怎么了。”
陶乐思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好像被一种从未有过,汹涌来袭的渴望所攫住了。她初尝甜头,而还想要更多。
她试图帮助希尔达脱下她身上的毛衣,希尔达突然挣扎着坐起身:“等一下,桃乐丝。”
她伸手,关掉了床头的灯,让室内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玻璃窗之外,雪花开始飘落,一片一片从深蓝色的天幕中落下来,像是遗失在人间的灵魂。
没有人看着她们。上帝看不到,赫卡忒也看不到。这是在寒冷的冬天里,唯一安全的孤岛。
希尔达再没有说话,她似乎下定了决心,不发出半点声音,她抿紧了嘴唇,呼吸声越发沉重起来,仿佛是在风暴之中,也要极力保守着最终的秘密。
陶乐思不再说话。她意识到了自己的急躁,但是她无法克制。
陶乐思并不害怕,也不觉得冷。但与其说是快乐,或许更多的,是感到一种几乎要透骨而出的悲伤。
她要被赫卡忒所杀死吗?她要离开希尔达了吗?
在黑暗的卧室中,在层叠的帷幔和被褥之间,陶乐思感受到温暖与柔情,她的手指接触的是柔软的皮肤,她依偎在甜蜜的怀抱之中,但是她的灵魂却像是漂浮游弋至寒冷的空中,她在那里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不可名状的女神形象。
这就是原著中,出现在祭坛之下的邪神。
陶乐思走到了女神面前,内心一片平静,像是在看着自己镜中的倒影。黑色的女神伸开手,将她从云端推了下去。陶乐思坠入一团头发之中,感觉到这堆头发缠绕着她,将她向着很深的海底之中拖去。
陶乐思忽然醒了过来。
她躺在希尔达的床上,天刚蒙蒙亮,透过窗子,看到灰色的天空,雪花仍然在飘落。希尔达侧身躺在床的一端,好像还在熟睡之中。陶乐思枕着她散落的长发,难怪她会一直梦到一堆头发。
陶乐思坐起身,感觉如同大醉一场之后,头很疼,身上也疼得好像是被揍了一顿一样。
她抓起扔到床下的睡衣套上,又再度看了希尔达一眼。
希尔达在睡梦中微微蹙着眉,与她平时冷淡疏离的模样似乎没有什么不同。陶乐思安静地凝视了她片刻,然后在不打扰到希尔达的情况下,尽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第40章 最后的晚餐
事已至此, 既无法挽回,也不能回头。
陶乐思走到楼下,推开门, 迎面而来的风雪吹得她一个趔趄。她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太冷了,比艾斯比的心还要冷。
“您好, 桃乐丝小姐, 您这样说我就太不公平了,”艾斯比抗议,“我一直都在积极地给您出着主意,好让您能生存下去。结果您居然沉迷于谈恋爱,还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