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元骁再也没有回到丞相府,而是派人告知付落,他会将孩子接走亲自抚养的事情。
付落接到消息之后,一阵恍惚,随后跌坐在床上,眼眶湿润地说道:“大爷这是要将慕儿带走吗?那我以后如何瞧见慕儿,他没有母亲在身边,以后会不会觉得我这个做母亲的心狠,都不要他了。”
静水闻言,想了想,低声劝道:“大爷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他不将二公子和三公子留在府中,大概是因为跟老夫人置气,又不放心将两位公子交给您抚养。您是二公子名义上的生母,又是三公子的生身母亲,大爷不会阻止您去见两位公子的。或许,大爷也会带着两位公子回来也说不一定。”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大概没有哪一位母亲愿意离开自己的孩子。
何况,她的孩子都没满月。
付落将躺在床上熟睡的孩子抱起来,眼眶红红地说:“儿子,与其待在为娘身边,倒不如将你送到你爹爹的身边去,他是一个有才之士,学识渊博,一定会好生教导你的。”
静水见付落哭哭啼啼的,忍不住劝道:“姨娘,您还在坐月子,是轻易哭不得的,您就别哭了,伤眼又伤身,大爷只是将三公子带在身边教导,又不是要将他送去多远的地方,总归都是在京都城内的,您只要想念三公子了,随时都可以前去探望他。还能因此,跟大爷多亲近亲近呢!”
付落闻言,依旧觉得不舍。
但她明白静水说的是事实。
即便她已经打定主意不对苏元骁抱有任何期待,依旧会心生妄想。
她虽然只是一个妾室,但是跟苏元骁也是真真实实地有了一个孩子,她是苏元骁的责任,就算苏元骁不喜欢她,也不可能无视她。
近水楼台先得月。
若是将孩子送到苏元骁的身边,她确实有更多的机会接近苏元骁。
但是,认真思考过的她,还是觉得儿子才是最重要的。
诚然,她是心悦苏元骁的,不仅仅因为他是自己孩子的父亲,更因为他这个人本身就值得被崇拜和热爱。
苏元骁是深情的,为了崔莯将自己搞成这般阴郁的模样。
可用时,他也是绝情的。
从不将她和柳媛放在眼中,即便他都跟她们有过肌肤之亲。
“我多余的东西已经不想去强求了,只求孩子们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就好,希望他们留在大爷的身边,长大之后也能如同大爷一般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学识渊博,前途无量。”
付落低声说:“只需要这样,就很好了。”
她只要还是两位公子的亲生母亲,只要老老实实地待在丞相府,这辈子都是吃穿不愁的。
静水见付落这般不上道,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几下,垂下了眼帘,低声说:“姨娘,您还真是淡然,就算是自己孩子的父亲,自己心悦之人,您都能这般说放下就放下,连努力争取一下都做不到。”
付落摇头,一脸伤感地苦笑道:“这个世界上,能有几个女人能抵抗接近自己的心爱之人?我并不是淡然,也不是不想努力尝试一下,我也是大爷的女人,我也想受到大爷的疼爱,可是我也很清楚,大爷不会对我动心,也不会轻易碰我了。我若是再凑上去,不过是惹得大爷厌恶罢了。”
与其冒着让心爱之人厌恶的风险去接近。
不如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守着他。
至少,她还是他孩子的母亲,还是他的妾室,只要她不犯错,这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静水闻言,十分不能理解,觉得付落这样的心思实在是太过于软弱了。
但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崔莯在得知菲付落和柳媛的孩子出生后都是男孩的消息之后,心里还是猛烈地疼痛了一下,脸色都变得煞白了,如新气得瞪着前来禀告的小厮,没好气地说:“谁让你到公主面前说这些的?真是不知死活,赶紧滚下去,再有下一次,拧断你的脖子。”
小厮闻言,脸色瞬间一白,急忙抬眸望向了崔莯。
崔莯神色淡漠地摆手道:“你且下去吧!”
小厮急忙点头告退,然后转身小跑出去。
如新急忙倒了一杯甜汤放到了崔莯的手边,小心翼翼地低声说:“公主,您现在已经跟大公子没有任何交集了,付姨娘和柳姨娘如何,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咱们就不必在意了。”
崔莯点点头,神色有些恍惚,扯了扯嘴角,语气淡淡地说:“萧淑钰还是如愿了,付落和柳媛生的都是儿子,他们苏家这就算是有后了吧!”
如新闻言,知道崔莯的心里不好受。
当初那个孩子的失去,大概是崔莯这辈子心中永远的疼痛了。
她很是心疼这般失意伤心的崔莯,但还是忍不住低声说:“公主,他们如不如愿,都是他们的事情了,跟咱们毫不相干,咱们以后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够了。那些陈年旧事,那些不相干的旧人,就全都忘了吧!”
“本宫知道。”
崔莯点头道:“我自然是要忘记的。”
只是,曾经让她痛不欲生之人,又让她热烈地爱过的人,又怎么能轻易忘掉呢?
除非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让人喝下去就会失忆的药。
如新张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又觉得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十分苍白的,她抿了抿唇,最终什么都没说,让崔莯一个人静一静。
就在这时,梨儿端着一盘糕点走进屋来,一脸欢喜地说:“公主,驸马爷回府了,从宫中带来了您最喜欢吃的糕点,现在还热乎着呢!奴婢给您打开,您且尝尝,您这些时日胃口不佳,驸马爷可担心了。”
如新抬眸望向一脸欢喜的梨儿,无声地轻叹了一声,让她将糕点摆放在了桌上。
崔莯缓缓地睁开眼,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确实都是她十分喜爱的。
如今瞧着,她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但是一想到是傅笙带回来的,便分出了一分心神,低声询问道:“他呢?不是回府了吗?”
“驸马爷去书房处理政务去了,让奴婢先将糕点给公主送过来,省得一会儿冷了不好吃。”
梨儿笑嘻嘻地说:“公主,奴婢觉得驸马爷可真贴心,每一次出门回来都要给您带一些东西回来,有时候是小玩具,有时候吃好吃的东西,有时候又是一些话本子,一次不落,次次都将公主您放在心上,这可比大公子好多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句话,让崔莯的心尖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原本就还疼痛着的心脏,瞬间疼得她有些收不住,刚刚才缓和一点的脸色瞬间又变得煞白。
如新见状,又狠狠地瞪了梨儿一眼,语气十分不好地呵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公主如今过得好好的,你提那些不相干的人作甚?”
梨儿见崔莯的脸色不是很好,急忙跪下,一脸慌张地说:“公主,奴婢不是有意的,还请公主责罚,奴婢方才心直口快了一些,不是有意要提到那等不相干之人的,都是奴婢嘴贱,奴婢该死。”
梨儿说着,狠狠地抽了自己几巴掌,崔莯闭了闭眼,一脸疲惫地摆手道:“好了好了,就这样吧!什么都不要再说了,你且起来吧!”
梨儿还是觉得十分愧疚,又抽了自己两巴掌,才在崔莯一脸不悦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
如新没好气地说她:“你在公主身边这么多年,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总是说这些让公主不悦的话,也就公主大度,不跟你一般计较,这若是凶悍一些的主子,你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梨儿急忙出声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奴婢再也不会提到那些不相干的人,再也不会惹公主不悦了。”
崔莯摆手道:“罢了,不要再说了,本宫有些累了,想要歇息片刻,你们都退下吧!”
“公主,还是让奴婢守在您的身边吧!您如今身子不便,奴婢若是离开了,会担心的。”
如新低声说:“奴婢扶您进屋。”
崔莯想要拒绝,但是抬眸见如新一脸坚定,便也没有将拒绝的话说出口,而是将手伸向了如新。
如新急忙握住崔莯的小手,将人给搀扶起来,小心翼翼地扶进了屋子。
梨儿在一旁看着,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局外人,眼眶瞬间就红了,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明明她才是陪在公主身边时间最长之人,可是现在如新却比她更得公主的宠爱了,很多时候公主下意识都会更加信赖如新,而她早已不是公主身边最亲近之人了。
这个认知,让梨儿鼻头发酸,难受得心脏发疼发紧。
她以后一定要注意说辞,再也不能让公主难受了。
不然公主一定会抛弃她的。
摆放在桌上的糕点,慢慢地失去热度,梨儿看得一阵鼻酸。
明明驸马爷也是极好的人,比大公子还好,是真正地将公主放在心尖上,为何公主就是看不见,就非要一直惦记那个让她受尽委屈和伤害的大公子呢?
梨儿真是替自己的公主不值得。
如新伺候崔莯躺下之后,心中还是有些担忧的,她拉过被子给崔莯盖上,又小声地说:“公主,其实方才梨儿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也是事实,驸马爷长相并不比大公子差多少,对您又是一心一意的,您跟他如今也是夫妻,您若是有心,倒不如……”
“你的话怎么也这般多了?”
如新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崔莯冷声打断了,如新愣了一下,轻叹了一声,规规矩矩地给崔莯掖被子。
崔莯眼眸闪了闪,沉默了半晌之后,才低声说:“在还没有处理好自己这些糟糕的事情前,我没有心思考虑这些事。驸马那边,本宫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了,若是他心中不满,随时都可以和离,若是他不和离,便代表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选择的,本宫不必回应他吧?”
如新轻叹了一声,不说话了。
崔莯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分了,随后又轻声说:“我不能在对他没有男女之情的时候,给他任何希望和承诺,有爱的结合都不一定能长久,没有爱的又怎么能期盼白头?如新,我曾经强求不爱自己之人,勉强旁人,已经落得这般下场,我不能让傅笙跟我当初一样。”
太过爱一个人,没有得到的时候渴望得到。
得到之后又会渴望专注。
只要还爱,就一定会贪心不足。
得到了身体就想要心,得到了心想要专一,得到了专一就想要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