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钊的速度非常快,不过才一日的时间,便已经让钦天监推算好适合禅位的日子了,连江卓昀的登基大典也都开始着手准备了。
江卓昀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挤兑他:“你倒是速度快的,才一日便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现在锦州城内百花齐放,鸟语花香,我不得抓紧时间去看看?”
萧云钊慵懒地坐在龙椅上,笑着说道:“说实话,这皇位坐着也没那么舒服,年幼时我总觉得只知道四处玩乐,一点正形都没有的楚王叔实在是咱们皇家的耻辱,不堪大用。如今瞧来,那些有能耐的皇叔一个个都惨死在争权夺利的名利场上,唯独楚王叔活得有滋有味。”
他昨日特地去了一趟楚王府,看见楚王叔挂满笑容的脸,他瞬间就羡慕了。
既然不是做皇帝的好料子,那做一个逍遥自在的闲散王爷也是好的。
至少,不用再为民生发愁,整夜整夜地睡不好了。
“各有各的活法,楚王叔是个通透人,他并非痴傻,也并非不爱权利。只是他很清楚先帝与你的心思,知道你们对权利太过于敏感,又要顾及楚王府这么多条人命,他岂敢轻举妄动?倒不如干脆什么都不要,快快活活地过日子了。”
江卓昀轻叹着说:“不过,你将登基之日定在十日之后,时间是不是有些紧张了?”
“不紧张,刚好合适。”
萧云钊笑道:“十日的时间准备,已经足够了,只要多派些人手就够了,六哥放心,你的登基大典绝对不会比我当初差。”
“最好是这样。”
江卓昀轻哼了一声,侧头望着萧云钊,淡声道:“齐月国如今败局已定,楚挫你可以调遣到你身边去伺候,他倒是忠诚于你的。”
一说到这个,萧云钊心里膈应。
原本楚挫和葛阫乃是他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可葛阫竟也是江卓昀派到他身边的细作,这让人简直难以忍受。
萧云钊冷嘲道:“楚挫有大将之材,又有谋士之智,你将他派遣到我一个注定要成为闲散王爷的身边,实在是太过于屈才了。”
“我问过他的意愿,他愿意跟着你。”
江卓昀真心实意地建议道:“一个忠诚于自己的人不好找,你既然要走了,我总归要让人在你身后护着你的,楚挫乃是能人,武功高强,对你忠心耿耿,有他护着你,我放心。”
“不需要你假好心。”
萧云钊继续冷嘲:“楚挫有大才,应当在朝堂之上建功立业,而不是跟我龟缩锦州,浪费材质,庸碌一生。你就不必假惺惺地替我着想了,你若是真是要人护着我,不若将葛阫留在我身边吧!”
“葛阫?”
江卓昀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头,笑着说道:“你确定要葛阫吗?他可是我的手下,你就不怕他留在你身边监视你的动向吗?”
“就算没有葛阫,你便不要其他人监视我了吗?”
萧云钊转眸紧紧地盯着江卓昀,微微眯眼,淡声道:“无人监视我,你当真能放心吗?”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左右你也斗不过我,你若是想要跟我争夺,很快便能解决了,不是吗?”
江卓昀对自己的能力是十分自信的,况且锦州有他不少人,就算他不刻意监视萧云钊,萧云钊的一举一动都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
何况……
锦州旁边的明州便是他的第一个根据点。
萧云钊到了锦州去,又能翻出什么风浪来呢?
萧云钊被江卓昀这副任由你如何,反正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姿态给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由衷地觉得江卓昀就是他的克星,只要江卓昀在他面前,他就没有气顺的时候。
以前两人针锋相对的时候,他恨不得杀了江卓昀。
如今落于下风,无奈认命之后,他真的恨不得立马就能从江卓昀的眼前消失,再也看不见这个让人生厌之人。
“好了,这些废话大可不必再说,时辰不早了,你赶紧批阅奏折吧!我就先回府了。”
江卓昀站起身来,曲着手指弹了弹本就没有灰尘的衣袖,姿态散漫地转身要走,萧云钊的声音就从他的身后响了起来:“六哥,在我即将离开京都城之前,你是否让我见一见父皇?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这些天,他就差没将宫中掘地三尺了,却依旧没找出先帝的踪迹。
先帝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但是他知道,先帝一定还没有死。
江卓昀脚步一顿,转眸望向了一脸执拗的萧云钊,嘴角勾起了一个淡淡的弧度,轻轻地点了一下脑袋,低声道:“这个要求,我倒是可以满足你的,你且等着吧!在你离开京都城之前,我会让你见到他的。”
萧云钊点头:“我只是想要见一见他,问一问当年之事,了却一桩心事,往后他是死是活,便与我再无干系了。”
先帝固然是他的亲生父亲,但是这个父亲从年幼时便没有给他多少关怀,更是极有可能杀害他生母的罪魁祸首,他无法原谅,也无法释怀,更无法期盼那个人能活得好好的。
其实,只要抓住江卓昀囚禁先帝的罪证,他便一定会被口诛笔伐,甚至是群臣抵制,但是这样导致的后果很有可能是血流千里。
大庆暴乱。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做不成一个好皇帝,但也不想再做一个坏王爷了。
江卓昀不会屈服于任何人,那他就算揭开了江卓昀的罪行,也不过是徒增杀戮罢了。
实在是没有必要。
他也不想再这样做了。
早在认命之时,他的所有斗志都已经消失殆尽了。
“随你。”
江卓昀抿了抿唇,抬脚便走了。
他已经出来很久了,也是时候回去陪媳妇儿子用膳了。
“六哥。”
江卓昀刚走出去几步,萧云钊的声音再次响起,江卓昀很不耐烦地扭头望过去,萧云钊便伸手指了指堆积成山的奏折,笑着说:“这些奏折太多了,我一人处理不完,六哥且与我分担一些吧!不然,压积太多,处理起来缓慢,大概是会耽误国事的。”
“你就不会将这些奏折分摊出去吗?”
江卓昀不悦地沉声道:“朝堂上养着这么多文武大臣是干什么吃的?你什么事情都揽在身上做了,只会将那些人迁就得毫无用处,你让人将这些奏折挑出来,不是很要紧的便分发下去,很要紧的自己处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难怪你这个皇帝做得既劳累又差劲。”
萧云钊被训斥一番也不觉得气恼,反而是抬了抬眼帘,淡声道:“此事涉及人数众多,怎么保证任何人都是可信的?”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江卓昀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之后,转身便走了。
萧云钊实在是太过于优柔寡断了,一点身为皇帝该有的杀伐果断都没有。
做一个好的皇帝,并非一定要多么勤奋,但一定要保证身边有能人可用,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位置是不可取代的,就好比皇位,一个皇帝驾崩了,还能用另外一个人顶上。
那么,批阅奏折之事,也不仅仅只能是一个人完成。
江卓昀刚回到府门口,便见秦照在门口候着了,他拧了拧眉头,刚下马,秦照便迎了上来,拱手行礼道:“主子,夫人吩咐,您若是回府了,便第一时间回昀娇院去,她有事要告诉你。”
江卓昀心头一紧,将缰绳递给候在一旁的小厮,抬脚就快速往府中走,边走边问道:“夫人今日可有何异常?”
“今日夫人并未踏出屋子,粉黛过去请脉之后便给夫人熬制了汤药,具体是何情况,夫人并没有告知属下。”
秦照认真道:“不过,属下看粉黛的样子并不着急,应当是没有大碍的。”
没有大碍。
江卓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脚步并没有放缓。
他刚踏进苏元娇昀娇院,就听到了自家媳妇儿和香荷说话的声音,并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他扭头吩咐秦照:“你且去忙,这里无需你候着。”
他和苏元娇院门口,他一向不喜欢男人靠近,就算是小厮过来做事,也要尽快做好尽快走,不然便要受罚。
江卓昀脚步刚踏进院门,苏元娇就听见了他的脚步声,江卓昀本是武功高强之人,走路是可以做到踏雪无痕毫无声息的,但是为了让自家媳妇儿能分辨自己的脚步声,他在苏元娇的身边时都会刻意制造出声音,让自家媳妇儿知道是自己靠近了。
“阿昀,是你回来了吗?”
“嗯,是为夫回来了。”
伴随着说话的声音,江卓昀推开房门走进了屋内。
香荷很有规矩地屈膝行了个礼,便悄无声息地退下,顺便带上了门。
江卓昀很轻易就闻到了屋内药草的苦涩味道,他抬脚走到床边,见苏元娇的脸色比往日要苍白一下,心头一紧,转身坐在床边,伸手轻抚着苏元娇的小脸,愧疚道:“媳妇儿,为夫听秦照说今日粉黛给你熬制汤药了,瞧你如今小脸苍白的样子,是生病了吗?还是说……昨夜……为夫闹得你不舒服了?”
“确实被你闹得有些不舒服。”
苏元娇一想到这人昨夜耍无赖的样子,便想要逗逗他,故意板着脸说:“粉黛说我现在的身体经不住折腾,往后房事都得停了,可不能再让你折腾我了。”
闻言,江卓昀浑身一颤,紧紧地抿着唇,眉头紧皱盯着苏元娇望了好一会儿,这才将信将疑道:“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
苏元娇轻哼道:“江卓昀,从今天开始,你不能再对我像昨夜那般了,不然的话,我的身体一定会受伤的。”
“好好好,为夫以后不那样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