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允淳,你不得好死!”
萧云钊猛地站起身来,握着手边的东西恶狠狠地砸向江卓昀,怒吼道:“你怎么敢这么做?你怎么敢!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你以为朕败了,你就能好过吗?萧诚屹不会放过你的,他一定会杀了你!”
江卓昀脚步轻轻一点,躲避开萧云钊砸过来的东西,嘴角勾起了笑来,慢悠悠地说:“那真是巧了,我也不会放过他呢!最后鹿死谁手,还真是说不一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最后的赢家不会是你!”
萧云钊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跌坐在了龙椅上。
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般,狠狠地盯着江卓昀,像是要从他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江卓昀勾唇一笑,侧头望向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苏岑,拱手恭敬道:“岳父大人,还请与小婿一同出宫吧!皇上现在大概是没有心思吩咐您做什么了。”
困兽罢了,早就已经注定了必死的结局,就算挣扎又如何?
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苏岑转眸,神色复杂地盯着江卓昀看了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侧过身子准备给萧云钊行礼,萧云钊便语气冰冷地问他:“苏岑,你说过,朕做皇帝一定比六哥强,你一直忠心耿耿,如今最大的叛贼就站在你我身前,你可愿助朕一臂之力,将这叛贼斩杀于此?”
江卓昀闻言,挑了挑眉,眼神怪异地望向萧云钊。
嘴角勾起嘲讽的笑,似乎在讽刺他的天真。
苏岑沉默了片刻之后,恭敬地行礼回答道:“皇上,微臣此生不论是对大庆还是对皇上都一直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半分忤逆,却多次被忌惮。前有先帝后有皇上您,一边用着微臣,一边又想要扼杀微臣。二十余年如一日,让微臣惶恐万分,即便有些才能,也不敢过于冒头,唯恐有一日会人头落地。这样的日子,微臣已经过够了。对皇上的不满,从未说出口,今日既然已经这样了,微臣不妨直言,皇上您与先帝一般,不能知人善用,这点便注定了永远做不成好皇帝。”
萧云钊气得脸色铁青,怒道:“苏岑,朕还没有死,朕还是皇帝,你竟敢在朕的面前妄论朕与父皇,你该当何罪?”
苏岑慢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皇上,在您的眼中,微臣早就罪该万死了,微臣也不怕再多说几句真话。若是当初先帝和皇上没有将我等忠心耿耿之臣看作眼中钉肉中刺,今日的大庆不会落到这般田地。一切看似荒诞,却有迹可循,只是皇上不愿意相信罢了。微臣对皇上虽然忠心,但阿昀乃是微臣的女婿,请恕老臣今日不能遵循皇命将他斩杀。”
萧云钊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苏岑道:“若是无事,微臣也告退了。还望皇上多加保重。”
江卓昀抬眸望向面如死灰的萧云钊,低声道:“萧家皇族,早就已经失去民心了,万民虽然身份低微,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古人云得人心者得天下,那么失去人心者……自然也是要失去天下的。”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这个道理,萧云钊和先帝都不懂。
所以,注定了,他们会输得一败涂地。
出了宫。
走在街道上。
以往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繁华之地早就变得萧条而又安静。
阳光就这么照着,还是透着丝丝寒意。
苏岑扭头望向神色淡然的江卓昀,心情十分复杂地问道:“阿昀,这一切……当真是你主导的吗?”
现在的局势,任谁都能看得明白。
前诚王萧诚屹坐拥三十万大军和将近二十座城池,如今兵临城下,随时都有可能冲破京都城的城门直逼皇宫,将当今圣上斩杀在龙椅之上。
而江卓昀,什么都没有。
他被困在京都城内,顶多是身边有上百护卫。
就这点人手,他又如何主导一切?
又该如何从萧诚屹的手中死里逃生,成为最后的赢家?
江卓昀闻言,淡淡地笑了笑,低声道:“小婿方才那些话不过是刺激刺激萧云钊的罢了,可当不得真,近几日城中不可能安宁,岳父大人回府去便好生歇息吧!”
苏岑皱眉道:“作为大庆的丞相,在大庆遭遇大难时我岂能置身事外?现如今城内百姓纷纷避而不出乃是好事,但在叛军攻入城之后,大概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些百姓的,我应该提前做点什么。”
“您什么都不必做。”
江卓昀淡声道:“我们只需要等萧诚屹攻破城门,直逼皇宫,取下萧云钊的人头即可。至于城中百姓,只要投降,就不会危及性命。毕竟这里是京都城,权贵集中,萧诚屹想要在这里称帝,就绝对不会对他们下杀手!”
苏岑总算是回味过来了。
他明白江卓昀的心思了。
但是对此又十分不解。
就算江卓昀打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可萧诚屹身边能人辈出,又有这么多兵马作为后盾,江卓昀又怎么能打得倒萧诚屹?
“岳父大人,您就莫要多想了,且好生回去歇息吧!需要您帮忙之处,小婿一定会亲自去将您请出府的。”
江卓昀将苏岑送到了丞相府门口,笑着拱手将人送了进去。
“主子,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就等着萧诚屹攻入京都城了。”
苏岑的身影刚消失,秦照就走到了江卓昀的身侧,低声禀告道:“不出十日,萧诚屹便一定能攻破城门,举兵直逼皇宫。”
江卓昀点点头,抬手捂着嘴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说道:“那便好,我也累了好几日了,回屋歇息去了,你且好生看着,随时禀告情况。”
“是,主子。”
秦照点头,脚尖一点,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江卓昀慢悠悠地回了屋子,外袍一脱便躺进去闭上了眼睛,半晌之后都没睡着,他抬手揉了揉额头,低声呢喃:“一个人睡真是冷清,这些麻烦事可得快点解决才行。”
等将麻烦事解决清楚了,他就可以去接自己的媳妇儿回家了。
那他就不用一个人独守空房了。
京都城楼下,萧诚屹派遣宋启打头阵。
宋启嚣张地在城下宣战:“萧云钊,无耻小儿,吾皇已经兵临城下,你莫要再做缩头乌龟,有种出来迎战!”
秦望气得气血翻涌,怒骂道:“无耻反贼,竟敢猖狂,自立为帝,乃是邪门歪道,如今竟敢对当今圣上叫板,简直找死!”
“就是找死又如何,有本事出来迎战?做缩头乌龟躲在皇宫里作甚?”
宋启哈哈大笑道:“先帝原本属意吾皇继承大统,奈何萧云钊那等无耻小儿谋害先帝,调换圣旨,这才荣登皇位,如今吾皇已经知晓一切缘由,特地前来,为父报仇,夺回帝位!”
“出来迎战!孬种出来迎战!”
“出来迎战!无耻小儿出来迎战!”
“出来迎战!贪生怕死的鼠辈出来迎战!”
骑着大马立在宋启身后的江二气势高涨地鼓舞着士兵们喊出萧诚屹让他们喊的话,一字一句震耳欲聋,嘹亮的声音响彻京都城的上空,吓得百姓们一个个缩在自己家的地窖里直打哆嗦。
叛军已经攻入城下了。
这是一个让人无比恐慌的认知。
宋启和江二欺人太甚的言语,很快就传到了萧云钊的耳朵里,他气得将殿内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一遍,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他抬手一抹,半张脸都被抹红了。
“皇上,您没事吧?”
楚欢吓了一跳,急忙走上前去,刚扶住萧云钊,便被猛地一把推开。
萧云钊直起身来,冷漠道:“给朕换战甲!”
他好歹戍守北疆多年,虽是王爷,但也是武将。
没道理萧诚屹都已经打到他的面前来了,他还无动于衷。
就算要输,他也要有尊严地输。
绝对不会懦弱地躲在皇宫中,等着萧诚屹来取他的首级。
楚欢面露担忧,还想再说点什么,萧云钊就冷眼扫过来,冷漠道:“怎么?你是觉得朕没有办法赢他,去了便是送死是不是?”
楚欢瞬间浑身一颤,急忙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的!奴婢只是担忧皇上会受伤。”
“受伤又如何,让你去你便去!怎么?你是觉得朕要败了,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
萧云钊怒瞪着楚欢,心中十分不快。
这种不快让他恨不得提剑将楚欢一剑捅了。
但他克制住了。
楚欢在他身边伺候多年,忠心耿耿,还算妥帖,他不想在最后真的落得一个孤家寡人的境地。
楚欢不敢再多说什么,急忙转身去将放置在衣柜中许久的战甲给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给萧云钊穿上,这才低声道:“皇上,您万万小心,多加保重。”
萧云钊提着冰冷的剑,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低声道:“嗯,朕知道了,你且留在宫中。”
楚欢抿了抿唇,眼眶瞬间有些酸涩,刚想要说点什么,萧云钊便已经声音淡淡地开了口:“若是朕当真败了,你便在叛军攻入城之前逃走吧!没有必要跟着朕一起送死!”